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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新月挂在半空中,回府的马蹄声哒哒的敲在石板路上,马车内江沅坐在雪白的狐毯上,正望着手中的草编蚂蚱出神。
“别看了,再看也成不了真的。”
宋延巳顺手拿过她手上的东西丢在面前的小几案上,有些不满,“也不见你编这些东西给钰儿。”
“钰儿什么没有啊,哪里在乎这些东西。”
江沅见他为儿子抱不平,有些哭笑不得。
她起身,手还没碰到几案,就听宋延巳在背后幽幽道,“那殿下什么没有啊,哪里会喜欢这些。”
江沅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宋延巳见她愣在,便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圈在怀里,“他亦不需要。”
他如今是皇子,是李晟唯一的儿子,他高高在上,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少年,他不需要你的怜悯,亦不需要你的同情。
“咳咳咳!”
咳声不停的从寝宫内传来,李晟单手撑着桌案,偏着头咳个不停。
张让挥退了周围的伺侯太监,羊脂般的玉碗中盛着黑色汤汁,散发着浓浓的苦气,他端着汤药快步走到李晟面前,轻唤道,“陛下,该用药了。”
李晟点点桌面,张让机灵的把药碗呈了上去,他看着眼前的汤药微荡,心中不知怎么就憋了口气,袖子一挥,药碗就被打翻在桌上,滚了两圈碎落在地面,砸出一地的水花。
张让大惊,慌忙跪下,额头不停的磕着地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奏折上染了褐色斑点,朱批玄墨遇水化了开来,他单手捂着嘴不停的咳嗽,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虎符。
虎符虽在手,可是军中的那些人却不是他的!
“太傅近日身子可好?”
李晟稳稳心神,开口问道。
“身子已大好。”
张让还跪在地上,他双眼直视着眼前,“方才陛下与安国侯在苑中赏花,都内大人便差人递了消息,说是谢太傅伤寒已愈,不日便可入朝。”
“太傅一日不在,孤这心就甚是不安呐。”
李晟挥手,“下去吧。”
“奴才告退。”
张让弓着腰,又行了跪退礼,这才出去小心的试去额上细密的汗珠,他抬头见,夜如墨染,黑的骇人。
“消息让张让带过去了?”
谢太傅立在紫檀木雕葡萄纹书案前,手下是一副仿八怪老人的《泼墨仙人图》,落下最后一笔,他才开口,面色微润丝毫不见病症的影子。
“父亲放心。”
谢嘉礼垂着手站在中间,周围伺候的人早已被遣了出去,如今空荡的书房只剩他们父子二人,心下一时吃不准父亲究竟唤他何事。
“昨个言儿寻你何事?”
谢太傅放下手中的狼毫,桌上的画墨疏简,下笔苍劲率意,甚是风流。
看谢嘉礼有些犹疑,谢太傅缓缓道,“你莫要替她寻借口。”
“昨日宋延巳入皇都,言妹贪热闹便去看了眼,想是觉得那人也算个英雄儿郎,便寻儿子去问了几句。”
谢嘉礼不敢隐瞒,只挑了些与他说。
“言儿一向眼高于顶。”
谢太傅淡然道。
“父亲,言妹还小,难免脑子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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