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却先转头看了看另一个桌子后面的夏拂衣。
那家伙说好要看兵书的,现在手里拿着书,脑袋却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打盹打了多久。
自从上一次她在那峡谷内将内力透支太多后,长孙炽便再没让她离开过自己身边,彻底杜绝了她私自行动的可能,就算上战场也只是在自己周围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夏拂衣自知理亏,倒是不敢有意见,只是这些天来一直有些没精神。
长孙炽从她困意浓重的脸上收回视线,看向连棠,伸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连棠立刻做了个闭嘴的表情,然后尽量的压低声音道,
“这几日战事胶着,营中伤兵越来越多,很多兄弟们晚上被各种痛叫和呻吟扰得睡不着,军心也越发的涣散,大家都有些没精神,不知陛下可有什么主意,好振奋一下军心?”
长孙炽微微皱起眉,无意扫过一旁沉默的清泽,不由得微一挑眉,问道,
“清泽看起来好像已经有主意了?”
清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难得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长孙炽反倒更有些好奇,淡淡道,
“军事紧急,有主意就说。”
清泽这才抬拳道,
“陛下,属下的确有个主意,但不知陛下会不会同意。”
接着他看了一眼旁边昏昏睡着的夏拂衣,道,
“属下认为,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里,若是能在兄弟们面前办上一件喜事,说不定能让他们打起一些精神。”
长孙炽微微一怔,心底动了动,有点不知为何的预感渐渐漫了上来。
清泽继续道,
“属下认为,您可以和夏姑娘举办一场婚礼,封后大典虽然被耽误了,但当着千万将士的面,在这战场之中举行婚礼,必然比起封后大典更加特别和有意义。”
他顿了顿,稍微低了声音,
“同时,因为没有正式的封后大典,这场婚事,说不算数,也便能轻易不算数了。”
长孙炽正在翻折子的手彻底的顿住了。
他长久的僵硬在那里,连棠已经被吓得猛拉清泽的袖子,清泽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十分固执的跪下来,
“陛下,兄弟们这些日子只为战事和战友揪心,因此才一直萎靡不振,若是能举办上这样一场帝后婚礼,一来能让他们觉得荣幸和新奇,而来也好叫他们想起自己在家的妻儿,或者还没娶的心上人,两条相加,兄弟们必然会打起精神来的。”
营帐里依旧沉默。
长孙炽一动不动的坐在灯下,摇曳的烛光映亮他沉默的侧脸。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眸里,像是镇压着无数汹涌沸腾的暗流,面上却死死的封印着一层厚厚的冰,叫人什么都瞧不见,一切痛苦的挣扎和纠结都只在他心底。
直到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转头看去,夏拂衣的脑袋滑到了桌上,正皱着眉眯着眼直起身看过来。
长孙炽静静的盯着她,直到那双黝黑的眼睛也看进了自己眼里。
夏拂衣怔了怔,茫然又安静的和他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