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晴照脸上终于连假笑都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和他怀中还在石化中的少女,片刻后才漠然道,
“皇上别开玩笑了,这么一个身份不明随身佩剑的女子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皇宫已经是重罪,若是再加上欺君这一罪名,那就真的罪无可赦了。”
“谁敢降罪于朕的皇后?”
长孙炽漫不经心的笑,声音却冷酷极了。
隔着夜色灯火他与长孙晴照对视,嘴角噙着笑,眼中却都是彻骨的冷意和杀意,
“摄政王莫非要抗旨不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哗啦啦跪了一片,唯有一个长孙晴照还直直的站着。
他转眸看向夏拂衣。
少女僵硬的靠在长孙炽的怀里,似乎还有些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依旧不妨碍她乖顺的动作。
两人的身影被月光和灯火笼罩着,看起来美好极了,也……刺眼极了。
长孙晴照慢慢收回目光,然后缓缓的俯身,沉沉道,
“臣,不敢。”
长孙炽淡淡扫过他,拉着夏拂衣抬脚出了琥珀宫。
他走过一路跪着的人群,深红绣腾龙的披风一角拂过一个宫女低垂的视线,让她忍不住魔怔般伸手抓了一把,却只握住一手冰冷的风。
原来,原来他是皇上么?
那么多个夜里,无声的喝着酒听她说了许多故事的那个闷葫芦,原来竟是这王朝的主人。
那个曾经在沙场上一剑封疆的少年将军,那个曾经在锦带河抚琴大笑,醉倒神京城无数画舫姑娘与深闺千金的翩翩公子,还有那个在死寂的夜宫里对月喝酒,颓靡又危险的男人,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身边跪着的宫人都起身了,唯有她怔在了这微凉的夜风里,迟迟没能动作。
·
夏拂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路的,总之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紫宸宫门前。
作为皇帝的居所,紫宸宫身处整座皇宫最好也最高的位置上,宫门前有一段不长不短的阶梯,长孙炽牵着夏拂衣在阶梯下站着,将那高处的宫殿望了片刻,然后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点灯。”
夏拂衣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然而话音落,身周突然便有烛火摇摇晃晃的燃了起来。
阶梯两侧的烛台后,有人移动着点燃了每一步阶梯的灯火。
长孙炽握紧夏拂衣的手,慢慢往上走去。
灯火随着他们的脚步一步步亮起来,一直延伸到黑暗的紫宸殿内。
时隔多年,紫宸宫第一次再度亮起了数不清的灯火。
夏拂衣的手背掩在皇帝的广袖中,她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龙渊,跟他并肩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
最后抵达了紫宸殿门口。
刚才那一声点灯大约不止指的阶梯,紫宸殿内此刻也亮着灯火,那些光芒从房内透出来,是前所未有的辉煌。
下一刻长孙炽一手推开了殿门,那些往日里总是沉浸在黑暗中的摆设终于暴露在光芒中,露出了本就拥有的奢侈与高贵。
长孙炽拉着夏拂衣走了进去。
随后殿门在他们身后被关起来,清泽与连棠身穿锦衣腰佩宝剑,站在了殿门前。
从这灯火煌煌的宫殿看下去,整座皇宫尽在眼下。
那一路亮着的灯火,很快便燃烧着将信息传递向了整座王城。
久病不出的皇上终于出现在了国宴上,而且还宣布了一件大事——空置已久的后宫,即将要迎来它的第一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