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睛里冒出来,无声的流过脸颊和下巴,然后落进衣服里。
严逸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了,腹部传来的剧烈痛感甚至让他无法再准确感受脸上的湿润。
但是眼前突然变成红色的视线,还是让男人模糊的觉得不妙。
他皱了皱眉,神色已经疲倦至极,却还是在少女的泪眼中准备重新趴下去,不给她看自己现在大约堪称可怕的脸。
但刚刚从短暂的昏迷里,被少女叫醒,再抬头靠着椅子已经让他很痛了,此刻再动弹一下,便让他感到喉头一阵腥甜。
他忍不住别开头咳嗽起来。
猩红液体从他唇边滴滴答答的落到白色衬衫上,晕开狰狞狼狈的颜色。
沈翩跹一下子哭出声音来,她开始按着门把手想要把车门拉开,却发现车锁大约是被撞坏了,怎么都拉不开。
“严逸……”
少女一边哭一边转头去看程致远,
“开门……”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将她轻轻拉开,随后将手从窗口伸进去,却依旧没能拉开门。
他皱了皱眉,干脆攥紧拳头,用力砸向开锁处,好几下之后,车门终于被打开了。
程致远将车内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近,经理开始打电话,吩咐已经赶往此处的刘秘书多带几个人和工具过来。
这个时候医生已经带着输液瓶和一些仪器下来了,人群纷纷让开。
沈翩跹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钻进车里对严逸进行检查的医生。
“沈小姐!请问您知道这两位车主都是谁吗?”
“沈小姐!请问法拉利的车主为什么会企图撞向您呢?”
“沈小姐,刚刚听你的说法,这位为了保护您而不惜与人同归于尽的先生是您的助理是吗?”
“沈小姐,请问这是属于情杀事件吗?”
“沈小姐……”
不知何时纷纷挤进内层的记者们,此刻正隔着保安努力的将手里的话筒和摄像头对准沈翩跹。
白光闪烁不停,日色都几乎要被覆盖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站在闪光灯构成的牢笼里,四周都是恶意的诱导和逼问。
他们顾不上眼前还有重伤的助理先生,顾不上我刚刚差点就被撞死了……不,大约就算我被撞死在这里,他们也只会争相拍照,甚至试图把话筒放到我嘴边来听我的遗言吧。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群,恶心,唯利是图,以他人的痛苦为生,又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呢?
密密麻麻的镜头中间,少女始终站着没动。
她微微低着头,黑发间露出苍白如纸的侧脸让许多记者都兴奋的不行。
远处还有不断停下的车,车里还在不断的涌出更多的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
他们都如同发现了肥肉的饿鬼,一个个眼睛里都冒着绿光,脚步也跑得飞快,跟赛跑似的。
“沈小姐!请问程总为什么会和你一起来医院呢?你真的只是进行普通检查?而不是产检……啊!!!”
尾音突然变成一声惨叫。
三颗白色牙齿和着血液一起喷出来,引起四周一片尖叫。
问问题的记者已经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现场有片刻的完全静止。
那些举着话筒的记者缓慢转移视线,看清背对着沈翩跹面向他们,正在慢条斯理转动手腕的程致远时,都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恐惧的向后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