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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臣子者,自应忠字当先,只有能与不能,何来愿与不愿?臣擅于长途奔袭,或迂回深入,以战养战。
此前与北黎交锋多为骑兵作战,麾下皆习九军阵,北黎地势平缓,是以此等作战方式方能发挥其长,成就臣一时功绩。
南疆多密林,气候迥异北方,臣作战之法必将受限于地形,九军阵亦难发挥其作用。
陛下言此战关乎社稷,不容有失,臣才疏学浅,恐不能担此重任。”
殿中霎时陷入寂静,皇帝点头道:“既然主帅人选难以定夺,那便容后再议,都退下吧。”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继而躬身退去。
“麟儿,你留下。”
苏子澈脚步一顿,站回方才的位置上,恭敬而疏离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招了招手,道:“到朕身边来。”
苏子澈依言走过去,在皇帝身前四五步处垂手而立,不肯再靠近半分。
皇帝起身走到他身前,看着眼前熟悉至极的眉眼,心底的思念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忍不住伸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颊,身体微倾,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低低唤道:“麟儿。”
声音里竟有如海深情。
苏子澈心里刹那间翻江倒海,眼里涌上一阵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他中秋前与皇帝诀绝,便是除夕也未进宫,算来两人已有四月多未见,除去西州征战那次,这是他们之间最长的一次分离。
他不记得自己这些时日是怎样过来的,仿佛失忆一般丝毫想不起这段时光,他只记得这是极其漫长、极其痛苦、极其难熬的日子,可他坚信所有的痛楚都只是过程,只要度过最艰难的这些时日,定能等来云开见月的那一天——若不是南疆危急,他绝不会见皇帝。
不是不想念,而是太想念。
苏子澈侧首躲开皇帝的手,后退一步道:“陛下若无吩咐,臣告退了。”
皇帝沉沉地目光凝视着他,若是苏子澈此时抬头,定会望见那双向来深不可见底的眼睛已被缠绵的情绪填满,若是他看到,也许就不会那么坚定地认为皇帝不够爱他了。
可他没有抬头,其实从今早入宫开始,他未有一次正眼看向皇帝,他只听到皇帝问他:“麟儿,你想去南疆么?”
苏子澈道:“但凭陛下尊意。”
皇帝一怔,旋即追问:“麟儿自己的想法呢?想去么?”
苏子澈道:“臣的想法不重要,臣微末之躯,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的福分。”
皇帝沉痛地闭上眼,他最疼爱的小弟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面名为“君臣”
的墙,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不想让他靠近:“麟儿,是三哥在问你。
三哥想知道你的想法,告诉三哥,好不好?”
苏子澈的视线顿时模糊起来,心底却忍不住扬起一声冷笑,他薄唇轻启,语速极快地道:“你不是我三哥!”
皇帝瞳孔骤缩:“你再说一次。”
苏子澈有一霎地瑟缩,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出口是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你不是我三哥。”
“麟儿!”
皇帝低喝一声,怒气乍然而起,迫近扣住他下颌,迫他直视着自己,“你以为三哥不舍得打你么?”
苏子澈双眼通红,咬牙笑道:“陛下打得还少么?”
皇帝扬手便是一记耳光,在触及他脸颊的刹那又堪堪停住,苏子澈闭着眼睛,黑色的睫毛轻颤,似是在等待那一记带着愤怒的疼痛落到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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