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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内侍抬了食桌出去,云台内复归平静。
李太后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她看了看御座上的朱翊钧,这小皇上,只要母后一开口,立刻就如释重负,好像再没有他的事儿似的。
这时候他歪着身子,一条腿曲起来蹬着御座的扶手,李太后朝他一瞪眼,他人还挺机灵,知道母后这是在责怪他,忙放下腿,端正身子,又从袖筒里摸出纸条来,拣了一张念道:
“请问张先生,这些时都在忙些什么?”
张居正一听这句问话,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子,他立刻就想到这里头可能有两层含义:一是这些时一直没有求见,皇上不放心;二是可能皇上听到了什么有关于他的传言,特召他前来核实。
不管怎么说,他从问话中听出了些微不满——与其说是小皇上不满,倒不如说是李太后。
因此,他下意识地看了李太后一眼,答道:
“回皇上,臣近些时,一是就京察之事,与各值事衙门磋商,听一些部院大臣的建言咨议,二是为皇上物色讲臣。”
“啊,你在为皇上物色讲臣?”
李太后提高嗓门儿问道。
为了今天下午的会见,她特意换了一件制作考究的九凤翔舞的绯红锦丝命服。
戴在头上的凤冠,也是珠光摇曳。
脸上薄施脂粉,更是顾盼生姿。
张居正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看,顿时觉得这位一向冷峻端庄的年轻太后,今儿个却显得特别妩媚。
虽然他感到李太后一双丹凤眼正注视着他,他却不敢正视,垂下眼睑,掩饰地清咳两声,答道:
“两年前,臣建议太子,也就是今日的皇上出阁讲学,蒙先帝恩准,每年春秋开两次经筵。
今年春上,因先帝患病,经筵暂停。
现皇上已经登基,宫府及部院大臣,都齐心协力,辅佐圣主开创新纪。
虽偶有不谐之音,却无损于礼法,臣因此思忖,择日奏明太后及皇上,恢复今秋经筵。”
刚才领路的那个牙牌太监就拎了一个锦盒进来,递到张居正手上便又退了出去。
张居正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木葫芦样的东西来。
“这建议甚好。”
李太后眼波一闪,又问,“参与经筵的讲臣,都物色好了?”
“选了四位,一讲《春秋》,一讲《诗经》,一讲本朝历代典章,一讲历朝圣主治国韬略,这四位讲臣,其人品学问都为士林注仰。
待礼部奏折上来,请太后与皇上裁定。”
“此事就让张先生费心了,事不宜迟,让礼部尽快拟折上来,经筵之事,就让冯公公协理张先生操办。”
“臣遵旨。”
“奴才遵旨。”
张居正与冯保几乎是同时起身回答,看着这宫府两相一副谦恭之态,李太后心中甚是舒坦。
她情不自禁说道:
“你俩都是先帝遗嘱中的顾命大臣,钧儿虽贵为天子,但毕竟只有十岁。
所以,紫禁城内的事情,冯公公要想周详,把皇上的家管好。
而国事天下事,就要有劳张先生尽心谋划了。”
李太后刚说完,冯保又是俯身尖着嗓子道了一声“奴才遵旨”
,张居正却是两手按膝,颔首言道:
“启禀太后,臣当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懈怠,把首辅分内之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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