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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散班,高拱没有如约去苏州会馆与邵大侠相会,而是吩咐轿班径直抬轿子回家,并让人通知魏学曾速来家中相见。
高拱到家不过一刻时辰,魏学曾就赶了过来。
“吃饭了吗?”
高拱问。
“听说首辅找我,我就从吏部直接赶了过来,哪还顾得上吃饭。”
魏学曾答。
高拱当下喊过一个家役,说道:“你去通知厨子,熬一锅二米粥,烙几张饼,直接送到书房来。”
说罢便领着魏学曾进了书房。
这时天已黑尽,书房里早已掌起灯来。
刚落座,高拱就急匆匆说道:“启观,出大事了。”
“啊,究竟何事?”
魏学曾也紧张起来。
高拱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札,魏学曾接过一看,正是李延数日前最后一次动用两广总督关防给高拱送来的那封信。
魏学曾读过,虽对李延这种做法鄙夷,但也看不出这里头会有什么祸事发生。
正沉默间,高拱怒气冲冲说道:
“这个李延,我原以为他只不过能力稍差,人品还不坏,谁知他背着老夫,竟做出这等猫腻之事。”
魏学曾知道高拱素来廉洁自律不肯收人财物,发这一顿脾气原也不是假装。
但事既至此,也只能拿好话相劝:“李延做的这件事,虽然违拗了元辅一贯的做人准则,但作为门生,李延对座主存这点报恩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送不送在他,收不收在我。
元辅既不肯污及一世廉名,把这五千亩田地退回就是,又何必为这区区小事动恼发怒呢。”
“小事?如果真的是小事,老夫会这么十万火急把你找来?”
高拱烦躁不安,挪动一下身躯,继续说道,“下午刚接到这封信时,我同你的想法一样,后来我又把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慢慢也就看出了破绽。
按信上所说,李延是在出任两广总督的第二年,就为老夫购置了这五千亩田地。
可是,为何过了一年多时间才来信告知?他陈述的理由是,本来是想待老夫致仕之后才把田契送给我,这理由也还说得通。
说不通的是,他为何在撤官之后,又动用八百里驰传给我送来这封信呢?往日仕途平稳时不急着送田契,现在丢官了,就急得邪火上房,赶紧申说此事。
启观,你不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吗?”
“首辅洞察幽微,这么一说,李延这封信里,倒还真有名堂。”
魏学曾说罢,又把搁在茶几上的那封信重新拿起来阅读。
这时厨子抬了一张小饭桌进来,摆好了二米粥、煎饼和几碟小菜。
高拱瞅了瞅煎饼旁边的一碟酱,问道:“这是哪里的酱?”
厨子回答:“回老爷,这是御膳房的酱品,有名的金钩豆瓣,还是过年时皇上赐给您的。”
“不吃这个酱,口味淡吃不惯。
你还是去把老家送来的麦酱送一碟子上来。”
说着,高拱拿起那碟金钩豆瓣就要让厨子撤下去,忽然又放下,对魏学曾说道,“也许你喜欢吃,留下吧。”
接了刚才的话题,两人边吃边谈。
“这信你又看过一次,应该看出问题来的。”
高拱嚼着一口煎饼,说话声调便有些改变,“李延字体你也熟悉,往常送来的折子或信札,一笔小楷个点个明,很有几分赵孟頫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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