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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刚出门,便见次辅吕调阳也闻讯出了值房,两人穿过走廊来到门厅,只见朱衡被人架着,正艰难地朝前挪步。
厅堂里本来就聚了不少候见的官员,这会儿都纷纷起身看热闹,一片窃窃私语声。
看到两位辅臣疾步走了过来,又都吓得纷纷回避。
却说朱衡一定要拖着病身子来到内阁,原是要找张居正吐吐冤屈泄泄疾愤,谁知一出门再遭风吹,顿时哮喘又犯了,喉咙堵得厉害,脸憋得青紫。
朱禄和另一名家仆把他搀进内阁值楼,那副狼狈样子自不待言。
这会儿见张居正与吕调阳上前迎接,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哽咽喊了一声“首辅”
,竟已是老泪纵横。
张居正忙将他请进就近的客厅,吩咐杂役把地龙烧得更暖些。
刚在客厅落座,朱衡就猛烈地咳嗽,朱禄赶紧掏出手绢给主人接痰,一向讲究整洁的张居正觉得不雅相,便别过脸去。
咳嗽声才停,就听得坐在一旁的吕调阳结结巴巴问道:
“朱大人,您、您、您这、这是怎、怎么了?”
朱衡喝了一口侍者送上的热茶,喘气略顺了顺,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
“两位阁老均在,老夫是来辞官的!”
张居正因已知道了“左掖门事件”
,对朱衡的这个态度并不吃惊,但仍肃容问道:
“朱大人,您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阉竖们逼着我走啊!”
朱衡重重地戳着拐杖,花白胡须一翘一翘的。
看到两位辅臣都脸露狐疑之色,朱禄便壮着胆子插嘴说道:“咱家老爷在左掖门前冻坏了。”
接着讲了事情的经过。
张居正刚出门,便见次辅吕调阳也闻讯出了值房,两人穿过走廊来到门厅,只见朱衡被人架着,正艰难地朝前挪步。
他的话音一落,一向木讷的吕调阳已是气得五官挪位,一跺脚说道:
“岂、岂有、有此、此理,小小守门官竟、竟敢、敢耍弄朝、朝廷的股肱大、大臣,哪、哪里还、还有王、王法!”
朱衡本就在气头上,听得吕凋阳这句话,更是血冲脑门儿,几乎是声嘶力竭诉道:
“我辈青青子衿,一辈子饱读圣贤之书。
三十余岁列籍朝班,戴罪官场。
治淮河,在田家硖截流差一点被洪水淹死。
修济宁卫码头,遇着饥民造反,又差一点被乱棍打死。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老夫身历三朝,实心为朝廷办事,从不敢有半点疏忽。
谁知如今到了古稀之年,反而遭此奇耻大辱,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升斗小民,穿窬之徒,尚且有尊严不可冒犯,何况我辈?古人言,鼎烹斧锉可也,但万不可受凌辱。
皇城之内,午门之下,小小阉竖竟然如此放肆,老夫还要这身官袍干什么?”
朱衡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竟颤巍巍站起来,抖索着要脱下身上的官服。
吕调阳赶紧上去阻拦,把他扶回到椅子上坐下,对张居正激愤言道:
“首辅,国朝两百年来,还从未发生这等事情。
若不严惩,朝纲何在!”
张居正看到朱衡强撑病体跑来内阁讨公道,心里已是十二分的同情。
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朱衡劝回家调养将息,听到吕调阳书生气说话,给老朱衡火上浇油,心里头已生了几分不快,便宕开说道: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嘉靖四十年,左掖门守门官假传圣旨,让御史李学道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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