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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道,仍旧如同她无数次开口说话一样,语声迟缓,不见起伏。
奇怪的是,这三个字却像是有着魔力,两个丫鬟齐齐松了口气,伏地行了一礼,便起身退去门外。
“二夫人快坐。”
芙蓉走上前几步说道,一面便将李氏引去了座旁。
李氏显是一路疾行而来的,额角微微见汗,喘息声也十分急促。
陈滢怕她咳嗽,上前亲手替她斟茶,却被李氏一巴掌拍在了胳膊上。
“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像是在用极大的力气忍耐着什么,眼圈泛红,语声亦打着颤,连嘴唇都在颤抖:“你怎么什么都自己扛着?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这么没用?”
看着李氏那张满是汗水的脸,不知怎么,陈滢的心头就有点发酸,正想说些什么,李氏却已经站起身来,将陈滢往身后一扯,护在了她的身前,颤声道:“老太太,自从老爷他人不见了……”
只说了这一句,她的声音蓦地就哽咽了起来,许老夫人亦是面色悲戚。
李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哽咽了。
她抬手捂住眼睛,大颗的泪水自指缝间滑落,低低的啜泣声亦随之响起。
那一刻,她的心头正刀绞般地疼着。
多少个夜晚,她总是从梦中惊醒,数着窗外的谯鼓熬到天明。
从开始的心存希望,到后来怕听到消息、怕传来噩耗,再到如今的不再抱有任何想法,这个过程是那样地漫长,长得几乎没了边儿,长得几乎让人绝望。
如果不是有一双儿女做伴,她可能早就绝望了。
好在,孩子们给了她力量,让她觉得,自己活着,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儿用处,至少还能够为他们遮挡些风雨。
可就在方才,当芙蓉带走罗妈妈等人时,李氏却终是明白,遮风挡雨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孩子们。
她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撑起了他们这个家。
李氏觉出了一种锥心蚀骨的痛。
从七年前陈劭失踪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一天真正地坚强过,直到如今,当她知晓了女儿即将面对的一切,她才头一次有了面对世人的勇气。
于是,她闯进了明远堂。
国公府正面临着一场暴风雨,而她的小女儿,便身处这风暴的中心。
只要这样一想,李氏就觉得全身都鼓起了力量。
如果不能为女儿撑腰,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太不称职了。
而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即将面对的一切,李氏心头就是一阵绞痛,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用力地撕扯着,令她痛不欲生。
“老太太,儿媳……儿媳,想跟您说说话儿。”
啜泣声中,李氏咬着牙吐出了一句话,旋即抬起头来。
她双眼通红,颊边含泪,面容因强抑情绪而变得扭曲。
然而,她的眼神却无比地坚定。
许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她,神情有片刻恍惚。
在那一刻,眼前这个略带沧桑、悲伤而又坚强的女人,与那个初初嫁进国公府、果决爽利的年轻媳妇,重合在了一起。
那真是已经过去许多许多年了。
她记忆中沉稳端庄的二郎媳妇,早就已经消失了,直到此际,当陈滢遇到麻烦时,李氏才仿佛终于回了魂。
看了看默立于后的陈滢,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李氏,不知何故,许老夫人的心下,居然涌出了一丝苦涩。
这四房儿媳里,她用心挑选的只有许氏与柳氏。
因陈劭与陈勉皆不是她肚子里蹦出来的,他们的婚事她也不好过多插手,便交给了国公爷处置。
可如今看来,她自己挑的这两房儿媳,委实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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