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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瞬息万变,人心亦如此,庄破天嘴上说的凛然,所谓几十年内力好似唾手可得,失去也毫不惋惜,可是……
江湖中人,谁不吝惜一身武艺。
庄破天于是又道:“其实江湖中人,聚散如萍,你和那姓江的又有什么交情。
当时要不是他牵扯你入局,你现在还会落到这种险境吗?”
余何意默不作声地加倍运功,两人对峙着,脸色都是由紫转红,而在外人看来,余何意的状态更为不济,毕竟他浑身皮肤犹如充气般鼓起,显出丝丝红色,看起来,就像将要炸裂开来。
庄破天也不再说话了,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他已都做够了,既然不为所动,那就是生死相斗而已。
两人斗的凶险,围众也不好过,倘若庄破天一死,他们就是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为首的白衣男子不声不响地瞄了一眼常玉瑱,见他镇定自若,毫不慌张,神色间甚至隐隐有些喜色,一时心头疑道:他怎么这副作态,难道另有后手对付这难啃的骨头?
就在此时,庄府东南角忽现火光,人声鼎沸,嘈杂声不绝于耳,本围在侧的精兵都纷纷侧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男子忙问道:“常先生……”
常玉瑱眺望远方,此刻伸左手示意他暂且住嘴,又看了看,才道:“派人将小姐带出来,咱们速速撤退。”
这边的动静岂能瞒得过耳聪目明的江湖高手,余何意不知究竟,但听对话,已知出了变故,这会儿无论是谁搅出的乱子,都算帮了他一遭,便冷笑道:“咱两个在这儿死斗,也不知便宜了谁,老匹夫,你现在收招,我保你无事,就此罢手如何?”
庄破天遭遇如此惊变,仍是面不改色,其修身养性功夫,可见一斑,但他此刻冷汗涔涔,便再从容也是有限,如此又耽延了一时片刻,众人都听闻外头的喊杀声愈发凑近,庄破天身边本有诸多人手,而今也去大半。
一半被支去带出庄府小姐庄闻柳,另一半已到前头去阻敌,还剩数人围在庄破天身侧,余何意以眼角余光瞥了几眼,发现弓箭手已都不在,就凭现在的人手,想拦住他是绝无可能,心下更安。
如此心思澄透,加之内功源源不绝,余何意恍惚间如进幻境,周遭一切细碎声响都清晰可闻,周身大穴循环往复,也许过了一瞬,抑或者过了许久,时间感被无限拉长,轰隆——
余何意倒退激射而出,大口呕血,于此际,他陡闻得周身经脉大穴,一个接一个的破开,噗噗声络绎响起,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了?!
余何意自幼习武,练功至今,也算得天然异禀,但未尝遇过这等怪事,一瞬间,他只想得到是内力吸得过多,恐经脉已承受不住,被冲破了。
一刹那间,余何意大为惶恐起来,便就提气运功,试图将体内多余的内劲发泄出去,不让它再毁坏身体,他这样一运,大量内力收拢回丹田,经脉倒真是不破了,但依然毫无气力。
庄破天被这等变故也是惊了一惊,不过他毕竟老练,见多识广,他看得出余何意是在修习某种高深内功法门,这等法门以吸收他人内力为凭,可以说是实足的魔功,怕是一次性吸的够了,内功护主,将多余的内功全都用来贯通经脉所致。
这样的功法,连庄破天亦不免有些心动,他此刻内功被吸十之八九,气虚体弱,但仍旧迈上前两步,试图一刀劈死余何意这个后患,奈何走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地要倒不倒。
常玉瑱近前两步扶住他,耳语道:“快走,来人是楚家的府兵,咱们的人拦不住多久。”
庄破天皱紧眉头,深深地望了余何意一眼,又四下看了看守在自己身侧的几名护卫,恨声道:“走。”
几人肃然排列阵型,将常玉瑱、庄破天二人护在中间,向北面奔逃而去。
他们几人走了不多久,就有数十个藤甲齐全的兵士踏踏而来,奔到此处后,几人列队将余何意团团围住,另有一队在原地勘察过后,向北面追去。
余何意已是强弩之末,虚弱非常,但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强撑着不敢昏迷过去,他仰倒在地上,手上依然紧握着翠笛不放,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士兵却置若罔闻,齐齐往后看去,余何意勉强撑起头来,也往那处看去,只见得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高大却显清瘦,长袍下摆束在腰侧,提着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向他亟亟而来。
余何意心头大震,焉知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他现下情势危急,体内经脉犹如个破布口袋一般,呼呼往外漏气,根本不能运功,便是那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然而就此受死,他怎么甘心。
余何意发了狠,面上却毫无动静,只把最后一丝气力,握紧了手上的玉笛,及到那人逼近,他即发出最后一击,就是真死了,也势要拼个鱼死网破。
那人越来越近,余何意心内如槌鸣鼓,紧张无已。
却在此刻听得一声呼唤,是那人喊道:“余小兄弟,你怎么样了!”
余何意心神一松,认得这是楚岭的声音,暗道大幸,既然是楚家来人,想必水牢内的江际流、吕去归也当安然无恙。
他自李清君房内逃出后,每行一步无不都在衡量算计,耗心费神,与庄破天打斗时更是难挡,若不是庄破天自恃内功深厚,要活捉他,也不至于被他拖延至今,更可谓是在死路中搏出一条生路来,每一步都是临渊履冰,步步惊心。
而今见得故人来援,终于放下心头巨石,如此松懈下来,身体终于撑持不住,余何意倒头昏了过去。
楚岭奔到近前,顾不得手中宝剑金贵,径直蹲下去探余何意的鼻息,一探之下,虽然气息微弱,但却悠长有力,可见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另一侧有人来报,“水牢中救出两名男子,他们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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