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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如丝,缠绵不绝。
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
,面对着这样的连绵阴雨,便是京城里最大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听风快雨楼的小二也皱起了眉头,无精打采的候在大门口,直到夜色降临却也未见几个顾客,不由暗自祈祷雨赶快停,别教生意也“一层凉”
了。
正默念着,忽听到马蹄声响,抬头来,只见雨幕深处,隐约是一辆马车行来,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那车行得很慢,半晌方在楼前停住。
大买卖啊!
小二精神一振,急忙跑下阶去,边跑边道着那几句经典招呼:“老客您来啦,雅座里老位置早给您留着了——”
却没料还未走到车前就被人拦住。
赶车人用马鞭与他隔开了一步距离,以一种不温不火的语调说道:“雅座留着了,不知是不是顶层的那个?”
小二退了一步:“客人说笑吧,我们顶层不营业。”
几个字间,脚下已换了数个方位,却怎样都摆脱不了那马鞭的钳制。
赶车人于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小二哥,还是麻烦你引路吧。”
小二也回之一声低笑,刚要打个呼哨向楼内示警,忽觉面上一阵微风拂过,清风吹开车帘一角,车内传来低柔而冷冽的声音:“你去告诉你们谷主:‘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若是不想让小王将此诗念与今上和兰王,便请一见。”
斜风细雨之后,车帘落下,水幕重垂,仿佛刚才那一拂、那一卷、那一声都只是一场梦幻。
然而小二却再不敢怠慢,急急奔回楼内。
过不多时,便有几人从楼内走出,雨伞下只见身影高矮错落,面目不清。
赶车人跳下车来,打开雨伞。
车帘一动,先是露出一截雪样的袍角,然后,是纯黑的披风,黑白相映如长夜笼罩的雪山。
赶车人忙伸出手去搀扶,那白衣黑氅的人在他伞下抬起头来。
谁也未见过这样一双深得凝碧的瞳,深深的嵌在那白得能泛出水光来的脸庞上,就像是用所有的长夜汇起来的时间之沧海——荏苒中流年如水,静定后岁月凝华。
端详着这面庞的人忍不住都纷纷叫出声来:“叶嫣?!”
闻言的人暗地里一震——
叶嫣?夜宴?显然,这一声唤的并不是他。
喉中似血似气,心里像有潮水一浪浪打来——十多年了,终于,他第一次听见别人用与母亲想同的音调叫出了那两个字——不是夜宴,而是叶嫣!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叶子的叶,嫣然的嫣?”
他盯着面前人。
像是被那深眸蛊惑,他面前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记忆中,恍惚那抹云裳又徐徐飘来,白衣的女子有着难以描述的美貌,那是谷中多少青年人梦中的画卷。
“叶嫣……”
低低的重复里,深眸中荡起一波细碎的浪花,然而反问的人苍白的脸孔却比方才更清冷。
在这一瞬,对面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认——他,怎么可能是她呢?意识到了什么,他又仔细打量过那白衣雍容的青年,问:“你是……叶嫣之子?”
青年眸里闪出点点寒光,笑容如一柄若隐若现的匕首:“小王之忻。”
“原来是静王,失敬失敬。”
他一拱手,低低一笑,“在下炀谷谷主白□□。”
谁也不知富丽堂皇的听风快雨楼顶,房间竟是这般朴素无华,古风隐隐:四壁雪白,连字画古琴也不悬,而是陈着古剑一柄、矩尺一把、墨线一根,以及许多形状古拙的木器。
静水深眸将之一一收入眼底,“‘百步一井,井十雍瓦,以木为系连。
水器容四斗到六斗者百’”
他问,“——这可就是传说中的‘系连’(即抽水车——作者注)?”
“静王好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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