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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封二年暮春,陈仓城外的曲辕犁工坊仍响着锻铁声,刘妧的车辇已拐入弥漫酸腐气息的造纸坊巷道。
道旁沤麻池泛着青灰色泡沫,二十余个木槽排列如阵,工匠们赤着脚踩在麻秆上,溅起的污水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与远处冶铁坊飞溅的火星遥相呼应。
巴图捏着鼻子用匈奴语嘟囔,羊皮靴尖沾着今早调试曲辕犁时的新泥:"
这味道比俺们牧场的羊圈还难闻三倍!
去年冬天雪封羊圈都没这么呛。
"
"
过几日你就闻惯了。
"
刘妧轻笑,想起上个月在河南郡,这少年还因混凝土的石灰味呛得咳嗽,如今靴底却沾着造纸坊的沤麻渣。
她掀开帘幕,只见老工匠陈墨光着膀子捣浆,古铜色脊背映着汗水,木杵起落间,石臼里的麻浆如浪花翻涌,浆水溅在他腰间的牛皮围裙上,围裙补着的粗麻线出自妻子之手,针脚细密如算筹排列。
"
陈师傅又在捣千层浆?"
她踩着木栈道走近,鞋底的算学符文蹭到池边青苔,栈道木板因常年浸泡泛着深褐。
老匠人抬头,眼角皱纹里嵌着麻屑:"
公主可知,俺这木杵跟了俺十八年,捣过的麻浆能装满十条黄河?如今坊间都说,陈墨的浆比蔡伦祠的井水还稠。
"
他随手抹了把脸,麻屑沾在胡须上,像撒了把白芝麻。
"
陈师傅的木杵是把好手,"
刘妧捏起一块晒干的桑树皮,系统检测仪在视网膜投出纤维长度数据,她却指着树皮纹理:"
不过桑树皮的韧皮纤维更长,您看这纹路。
"
树皮在阳光下,纤维脉络如蛛网纵横,陈墨忽然想起蔡伦祠壁画上,祖师爷手中的树皮正是这般肌理,喉结滚动:"
像...像俺婆娘织的麻布纹。
"
未时初刻,特制蒸煮锅的蒸汽顶开青铜盖,桑树皮已煮成半透明絮状物,蒸腾的热气中带着草木清苦,竟无往日沤麻的酸臭。
张小七用竹筷挑起一缕,在阳光下拉出半尺长的细丝:"
像俺娘织的蚕丝!
"
陈墨凑过去闻了闻,惊觉刺鼻气味大减,摸着锅体的云雷纹:"
这锅用的是地火?咋没见烟囱冒烟?"
纹路竟与太学算学馆的齿轮图暗合,仿佛天生如此。
"
是改良的地鼎,"
刘妧示意巴图转动锅底的青铜旋钮,水温计铜针指向"
百又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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