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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你自去和新姑爷喝你的合卺酒,莫理这些小子!”
几个后生都没成家,便哄笑着散了。
“三儿!
过来——”
田麻子却冲许三一招手,“过来,陪你叔好好喝几碗,还没拜堂呢,就替人家说上话了,女大不中留哇!”
田冬儿明白爹还是心里不痛快,冲田麻子一笑撒娇道:“哎呀,爹,您这话女儿不爱听,女儿还要孝敬您到一百岁呢。”
田麻子看田冬儿今天容光焕发,美艳无双,心中想自己闺女怎么就便宜那个病秧子了呢?田麻子不再言语,与许三干了一碗。
陈学海浑浑噩噩,懵懵懂懂,身遭的一切如梦似幻,怎么拜的堂,怎么行的礼,众人如何哄笑着将他二人推进了新房,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和自己半点不相干。
大红龙凤喜烛将一对人影映上了雕花窗。
陈学海想到家,想到姑姑嫁给和硕恭亲王时候嫁妆在杭州城运河边整整装了二十船的盛况,想到老宅子里的几株芭蕉。
陈学海对自己将来的娘子有过无数的憧憬,直到三年前听闻大诗人袁枚的女弟子做的那首诗中有“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的句子,便暗叫一声好。
在自家的书窗下,有美一人兮,红袖添香,陈学海光想想都觉得醉了。
可巧那叫做席佩兰的女弟子便在江苏,离浙江倒是不远。
陈学海便求了母亲托人去打听那叫做席佩兰的女弟子。
谁知传回来的话说席佩兰非才高八斗者不嫁。
陈学海对科举仕途倒是没有半点热情,如今也只是个童生,自觉诗词之道也入不了袁枚弟子的法眼,便只能作罢。
那前去打听的做媒之人,看陈家公子丧气垂头,便道那席佩兰容貌也说不上沉鱼落雁,不必如此。
陈学海心知人家是安慰自己,但渐渐对那席佩兰也就放下了。
此时此刻,不知怎地,竟想起那从未见过的女才子。
佩兰,佩兰,身佩兰花,袅袅娜娜的身影,与手捧书卷的自己,在那小轩窗下,雨打芭蕉时,共剪西窗烛,是何等的一幅美丽的画呀。
他也曾想过,未来自己的夫人,是端庄呢,还是纤巧呢?是小鸟依人般的女儿情态,还是知书达理样的钟灵毓秀。
在陈学海一千次一万次的想象里,未来夫人,是佩兰,是佩玉,是春雪,是夏晴,但绝不是这个田冬儿!
但他终是想不到,与他第一个拜了天地的人,竟是这杀人不眨眼的女匪。
家中太奶奶若是知道自己此刻在这陕南大山里与个女匪共结连理怕是一口气就要咽了。
想来想去,陈学海便在心底开始咒骂阮和尘,若不是与那小子出门游历,来到这青木川,哪来这一档子事?此刻女匪杀过人的手带着银亮的镯子,坐在三尺外的炕沿子上,盖头的红帕上金线刺绣的花,在烛光下一闪一闪。
嗖——一道凉风从田冬儿手中飞出,一对红烛便熄了。
陈学海惊得目瞪口呆,脊背上冷汗直冒,田冬儿这一手在他心中几近妖法。
红烛一灭,那屋外墙根下却响起一片哈哈哈的笑声,一群听墙根的孩子跑远了。
田冬儿用手中茶水弹指而出灭了红烛,屋内黑暗一片,窗外也再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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