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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以宁去旁边面盆洗好了手,回来询问,“梅学士的伤势已经查验完毕,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陛下?——陛下?”
笔直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洛信原,浑身一震,似乎从沉睡中猛然惊醒般,沙哑地应了声。
“既然伤口敷了药……退下吧,让雪卿好好休息。”
邢以宁应了声“是”
,还站着没动弹,洛信原自己却猛地起身,大步出去了。
出去得太急,撞到了太师椅,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梅望舒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穿戴整齐,将被子稍微拉下来一点,还是遮盖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乌亮眼睛,谨慎地往四下里瞄了一圈。
邢以宁背好医箱刚要走,眼角里瞥见,摇摇头。
“那位早走了,今天这关算是过了。
安心睡下吧,梅学士,梅大人。”
他叹了口气,就要开门出去。
“今日多谢。”
梅望舒用手背抹了把白皙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那床被子真是恰到好处。”
邢以宁扶额,“别谢我。
我是在帮你吗?我是在帮我自己。”
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半晌没说话。
邢以宁扔了药箱,从门缝仔细望了望庭院动静,关好门走回来。
“院子里没人了。”
“今天是运气好,圣上带了我过来。
下次换个御医,咱们一起完蛋。”
他一屁股坐在软榻对面、洛信原刚坐过的那把太师椅上,越想越后怕,
“梅学士,你到底还要在京城多久,下官担惊受怕也得有个时日吧。
若你舍不得身上那身风光紫袍,哪怕外放出京呢!
做个天高地远的封疆大吏,也好过如今的局面。”
梅望舒摇头,“哪里是舍不得这身紫袍。
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若要退,便是彻底退隐。
但……即便要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往后退的。
我在京城得罪的人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
还要筹划些时日。”
邢以宁弯腰去捞地上的医箱,“梅学士继续慢慢筹划吧。
反正下官这条小命,就捏在梅学士手里了。”
梅望舒听得啼笑皆非,“得了。
说得我好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似的。”
眼看邢以宁就要推门出去,她抱着手里的衾被,垂眸沉思片刻,郑重许下一句: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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