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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拿不到饷银的民工三天两头就聚众闹事。
再这么拖下去,不但前功尽弃,弄不好还会在天子眼皮底下爆出民工造反的大事来。
朱衡既是工部尚书,又兼着这潮白河的工程总督,看这情势心里头哪能不急?今天早上他又去户部交涉,户部尚书张本直听说他来,情知应付不了,便从后门溜了,只留下一位当不住家的员外郎与他周旋。
朱衡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那位员外郎嘻嘻一笑,说道:“朱大人再急也不差这两天,潮白河工程有钱你就开工,没钱你就歇工,谁也不会与你认真的。”
朱衡没好气地回答:“潮白河工程是先帝定下的大事,工程规模竣工时间都在御前定下,我身为工程总督,焉敢怠慢朝廷大事!”
员外郎觉得这位尚书大人迹近迂阔,干脆点明了说:“眼下朝廷一等一的大事是如何把事权收之政府。
今早上六科廊三位言官敲登闻鼓上折子弹劾冯保,想必朱大人不会不知道。”
朱衡心里腻味这位员外郎的油嘴滑舌,但因身份使然不便发作,于是耐着性子回答:“宫府争斗固是大事,但总不能让天下朝廷命官都不干本职工作,而一窝蜂地去参加这些没完没了的权力争斗。
你现在须得回答,这潮白河的工程款,今日是付还是不付?”
员外郎心想这位朱大人是个榆木脑袋无法开化,便推辞了说:“这事儿下官不知详情,还得我们部堂大人来定夺。
部堂大人出去办事了,你要划款就得等他。”
说罢,员外郎也不陪了,只把朱衡一人留在值房里傻等。
这一等差不多等了个把时辰,仍不见张本直回衙。
还是一个年老堂差进来续茶时偷偷对朱衡说:“朱大人,你也不必犯傻在这里痴汉等丫头,俺们的部堂大人就是看着你来才回避着走掉的,你就是在这儿等上一天,也决计见不到他的人影。”
朱衡一听此话勃然大怒,悻悻然离开户部登轿回衙。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索性写了一份折子弹劾张本直玩忽职守,贻误国家漕运大事。
草稿改毕,又誊成正副两本,然后起轿抬至紫禁城午门。
由此下轿,按规矩先去了六科廊知会户科给事中雒遵,把折子副本给了他存档,自己则携着正本,迈着八字方步,要来皇极门口敲登闻鼓。
自早上程文、雒遵与陆树德三人敲响登闻鼓后,六科廊一帮言官都兴奋得如同科场中举一般,都以为这一下肯定是摧枯拉朽青史留名了。
加之京城各衙门相干不相干的官员都跑来表态的表态,道贺的道贺。
他们就以为大功告成,预先弹冠相庆。
正在这当儿,冷不丁爆出一个当朝的大九卿、历经三朝的工部尚书朱衡也要去敲登闻鼓,弹劾的却是另一位大九卿户部尚书张本直。
这不成了政府的“内讧”
了吗?登闻鼓如果二度响起,本来已经形成了同仇敌忾一边倒的情势就会变得不可捉摸,六科廊的言官顿时都惊出了一头汗水。
韩揖立刻去内阁报信,雒遵则领着几个人跟在朱衡后头朝皇极门走来。
未申之间,日头虽已偏西,但阳光斜射过来,依旧如油泼火灼。
从六科廊到皇极门,不过数百尺之遥,朱衡踏着砖道走到地头儿时,贴身汗衣已是湿透,官袍上也渗出大片大片的汗渍。
此时皇极门除了守门的禁军,也不见一个闲杂人等。
平日候在门口当值的传折太监,也不知钻到哪间屋子里乘凉去了。
朱衡站在门檐下荫地儿喘了几口粗气,便抬手去拿登闻鼓架子上的鼓槌。
雒遵抢步上前,一把按住鼓槌,苦言相劝道:“朱大人,这登闻鼓一敲就覆水难收,还望老大人三思而行。”
朱衡白了雒遵一眼,斥道:“你这么三番五次拦我,究竟是何居心?”
雒遵说:“下官觉得老大人这档子事,政府就能解决,用不着惊动皇上。”
雒遵所说的“政府”
,其实指的就是高拱。
朱衡窝火的也正是这个办事推诿的“政府”
。
高拱哄他钻烟筒,张本直让他吃闭门羹。
这封折子明的是弹劾张本直,文字后头绊绊绕绕也少不了牵扯到高拱,只是这一层不能说破。
看到雒遵护紧了鼓槌不肯让开,朱衡急了,手指头差点戳到雒遵的鼻尖上,咬着牙说:“政府若能解决,我还来这里做甚,未必我疯了?七年前,这登闻鼓被海瑞敲过一次,那一次他还抬了棺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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