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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惟努力回想着朝上情形。
“折子上就是这样写的。”
之惟看着他:“可我知道的,却不是折子上的。”
冯纶很快明白了折子的去向,冷笑:“看来这份折子是白上了。
皇上只怕也没见到吧?”
之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给自己和冯纶都满上了酒杯,问道:“阿纶,朔方那头究竟怎样了?”
“王爷问的是哪一头——军,还是民?”
之惟端起了酒杯,苦笑了下:“我问阿纶你和你的父亲,你们怎样?”
“不好。
很不好。”
见之惟递来酒杯,冯纶竟也不推辞,接过来一饮而尽,“我爹他这几年头发全白了,家里能卖的值钱东西也都卖了。
不信您瞧瞧,瞧瞧我这里头——”
说着,他扯开了自己的外袍,昏黄的灯光下也能清楚的看到堂堂二品副将身上的补丁落补丁。
“那钱呢?”
一边的墨景纯只觉自己眼眶一痛,脱口而出。
“钱?问得好!”
冯纶看他一眼,又看向之惟,“连我都不记得我们已经多久没拿到过充足的饷银了:要百万,给五十;要五十,给二十,有时候甚至索性连一文都没有!”
“所以你们就吃空额?”
之惟结了眉心。
“吃空额?”
冯纶却笑了起来,“王爷啊,你可知道,现在前方的战士已经饿了多久的肚子?前几年,城里的将官就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当完了,可还是填不饱这几万人的肚子。
不瞒您说,逃兵越来越多,抓回来要按军法处置,可最后往往是行刑的和犯事的一起抱头痛哭,上去呵斥去拉,那嶙峋的骨头戳出来扎得你肉疼啊!
不吃空额怎么办?谁能拿五万人的粮饷填饱十万人的肚子?!
只能开口要二十万,兴许还能拿到个七八万来,上了战场,也不至于让将士们都饿着肚子流血……”
笑到最后,声音已变成了嘶哑的抽噎。
之惟站起身来,转过脸去,头顶一盏宫灯,流苏如泪垂。
“王爷,张二虎几个拦您大驾的事,我听说了,您也别怪那些闹事的兵士,出来当兵就是为了点饷银,谁知道为国出生入死还要受这样的窝囊气。”
只听背着身的之惟问:“那这次出兵呢?”
“出不动。”
冯纶摇头。
听见之惟长声叹息:“粮饷……不够?”
“不,是一文没有。”
“那你此来是催饷?”
冯纶轻笑:“也许。”
之惟转身,沉声道:“你可知你若将事情闹上朝堂,会有怎样的后果?”
冯纶点头:“爹和我早说明白了:我要饷,朝廷则必先追究我父子治军不严、纵兵闹事之罪,虽然我们也早上了折子解释,但这折子看来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张二虎几个已经把事情闹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弄得满城风雨。
纸终究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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