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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元风尘仆仆地归来,在府里歇了几日,睡了好几场饱觉才来南门宅子。
每逢科考完毕,不仅考生如扒了层皮一般,考官也好不到哪去,既要防着考生因情绪崩溃而走绝路,又要监督剽窃等违律行径,端的是心力交瘁,他整个人清减了一圈。
今年也不例外,两个考生丧了命,一个中了暑气生了急症暴亡,一个用烛签自绝于考桌上。
连着沐浴了三日,他才觉彻底去了晦气。
这几日心头仍沉甸甸的,对那走绝路的考生,他虽看不上这懦夫行径,可仍忍不住叹问:这回没把握下回再考就是了,这么做想没想过父母妻儿?对不对得住自个儿寒窗苦读几载甚至十几载?
此时见到乐呵呵的绿莺,乌沉沉的心犹如被洒进日头升起时最亮的那束金光一般,瞬间敞亮愉悦起来。
“这些日子不见,可想爷了?”
“自是想的。”
绿莺抿唇笑得羞涩温婉。
冯元心内受用,端起她下巴,朝她耳内呵着热气:“说想爷,是白日想还是夜里想?爷不在可觉着孤枕难眠?嗯?”
绿莺一颤,只觉一股暖流从脑门直灌到脚后跟儿,顿时面红耳赤,心内“扑扑”
跳个不住,语无伦次道:“白日想,夜、夜里也想。”
“哈哈哈。”
瞧她面含春意,冯元得意一笑,捏起她烫人颊肉,眼带戏谑,说着气人话:“想也不管用,爷偏不给你!
哈哈。”
将她戏逗够了,才正色道:“空闲时爷跟你立个朱粉芳的房契,去衙门过下明路,上头得书你的名姓。
还有平日铺子要你定夺的大事小情,须刻个名章,‘绿莺’不是你本名罢,你可有名有姓?”
“奴婢本姓李,只家里人唤大丫,并没甚么正经名儿。”
绿莺想到年幼时,脸色一黯。
“大丫,李大丫?”
伴着嗤笑,冯元将这名咀嚼了几个来回,啧啧,真是土掉渣儿了。
晚膳还未至,只能说话打发光景,冯元随口问着:“家里人呢?是死了还是遭灾了,为何卖你?”
问着问着便起了好奇之心,“为何不卖到大户人家,偏偏是那落魄的刘家?”
“呜呜......”
绿莺被勾起昔日委屈,再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奴婢未记事亲娘便去了,后来爹爹再娶,那后娘时常打骂奴婢。
生了个小子后,家里紧巴了些,爹和后娘只顾着弟弟,奴婢吃不上喝不上。
奴婢那弟弟生来便病恹恹的,爹爹为给他瞧病,便沾了赌,这一赌便一发不可收。
奈何十赌九输,便打量将奴婢卖了换银两。
可大同府本地谁都晓得奴婢家里的情形,后娘泼辣亲爹无赖,怕买了奴婢后会遭一堆罗乱事,只那刘太太路经大同府,不知底细,才将奴婢买了去。”
冯元眉毛一竖,听得心火直冒,一掌拍向桌案:“真是混账!”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的亲爹和恶母。
瞧她哭得抽搐,他问:“你恨不恨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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