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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两人寸草不惊的一路行到西华宫外时,也已经耗费了太多时辰,此刻天色虽然浓黑,却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很快天就要亮了。
对面重莲宫,沉静无声,加高的宫墙上看不出端倪,但可以猜得出,整个西华宫,尤其后院方向,一定全在重莲宫的监视之下。
西华宫内却灯火辉煌,亮得连一只蚂蚁爬过都能看见。
孟扶摇有些焦灼,战北野却神色沉着,他做了个手势,两人游上西华宫外墙,侧面对着重莲宫,这是重莲宫俯瞰向西华宫的唯一一个死角。
趴在墙上,隐约嗅见风中传来花草馥郁的香气,鲜花深处,西华宫花园。
鲜花深处,有细微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声音细弱无力,游丝般飘摇飞荡,在夜半宫室花丛深处,蝴蝶般翩翩飞起,然而那蝶也是深冬的蝶,枯脆的翅膀载不动尘世冰霜的风,一点点欲振乏力,却仍旧在霜雪中一点点的飞。
仔细辨认,隐约听出是一个女子在低声哼歌的声音。
“……漠漠长野,浩浩江洋,吾儿去矣,不知何方……苍山莽莽,白日熹熹,吾儿未归,不知其期……”
歌声音质微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已经唱了很久坏了喉咙,然而那简单的字句里,句句思念,句句深情。
夜半、深宫、古老而简单的地方小调,细弱而悠远的女子吟唱之声。
孟扶摇心里惊了一惊,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突然眼角捕捉到亮光一闪,她转头,便看见伏在墙上仔细凝听的战北野脸上,缓缓流下两道细细的水流。
那水流在那几乎从不流泪的男子眼中缓缓聚集,慢慢盈满,浅浅坠落,细细流下。
那点水光反射着月色,惊心动魄的亮。
孟扶摇的手指,扣进了宫墙。
这一对凄凉的皇族母子。
母亲日夜不睡,在最靠近宫墙的花丛深处不断歌唱。
儿子含泪,隔着一道宫墙,听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面的母妃思念他的歌声。
母亲已经疯去,却灵醒的知道儿子的一切处境。
儿子日夜奔驰,不计牺牲只为赶回她身侧,却最终只能隔着宫墙想象她枯槁的容颜。
咫尺,天涯。
孟扶摇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热泪盈眶的想起前世里病床上的母亲。
她是不是也在日日等待自己,在思念的间歇唱着小时候那首《乖娃娃》?
她是不是也会在夜半无眠,走进月光下的花丛,用瘦弱的手指,抚过那些半歇的花苞?
她无声的眼泪湿了那一处深红的墙面,战北野侧首看着她,他眼中泪痕已干,却在这一刻多了一分怜惜和叹息的神情,伏身墙上不能有太多动作,他探过手指,轻轻抚了抚孟扶摇的肩。
孟扶摇勉强对他一笑,眼睛里光影摇曳,碎了一天的星光。
战北野看着她,像看进一个自己与生俱来的伤疤,疼痛而不可割舍。
这个会因他哭泣的女子……
这些他注定要一生珍视的人们……
歌声在飘摇,战北野目光里亮起灼灼的烈焰,他一振身,便要冲过宫墙。
“……吾儿未归……”
“恭静太妃。”
突如其来的男子声音惊得孟扶摇和战北野齐齐一颤,孟扶摇眼疾手快一拉战北野,生生将他欲起的态势拉了下去。
“夜深了,您还是进屋歇息吧。”
这声音隐约太监声气,似乎正在劝说战北野的母妃。
没有回答,她依旧在唱她的歌。
“请太妃进屋!”
这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年轻,阴冷,语速缓慢,那个“请”
字,语气很重。
太监侍卫们得了指示,便闻步声杂沓,似乎有人去搀扶太妃,太妃的歌声乍止,人却似乎不肯合作,隐约间响起挣扎声喘息声踢打声拖拽声,接着“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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