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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气到浑身发抖,掐得掌心里一层肉皮都快脱落下来,难堪羞耻的感觉又像洪水一般在心田翻滚汹涌,险些把整个人都淹没,她呼吸再呼吸,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重新恢复了平静:“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娶我,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妻子,需要娶一个不令自己讨厌的女子……可是现在,我不想当这个王妃了,不想再受这个折磨了,天下那么多女子,你觉得谁合适,就让对方替代好了……”
“够了!”
容欢蓦然上前拎起她的衣领,俊庞呈现着一种扭曲痛楚的状态,犹如入了地狱的鬼魅,“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把就能掐死你?”
幼幼愣了下,紧接着大吼:“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
容欢眼神有一瞬迷茫,好似游荡在广垠寂寥的大海上,随浪翻卷,不知方向,紧接着笑道,“……那谁来放过我?”
低不可闻地一句,仿佛在问她,又仿佛在呢喃自语。
是的,他曾经是说过,他需要一个妻子。
但那个时候,他也说过……会一心一意待她,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他一直想努力做到最好,只要她开心、微笑,哪怕她要星星要月亮,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摘来给她,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卑微到可笑,可又能怎么办呢?大概是太爱了吧……因此为了她,他甘之如饴,恨不得把心都捧到她跟前了。
可惜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因为她的心根本是冷的、铁的,雷打不动的……即使他再努力,做的再好,都抵不上孟瑾成的一根头发……
最初满心欢喜火热热的付出,到头换来的却是一片心灰意冷。
紧紧揪着她衣领,指节用力到突出青筋,他瞪着那张仿佛憎恨又仿佛深爱的面容,瞳孔几乎爆裂开,大概真有那么一瞬,恨不得把她一把掐死才好,或许这样,这样,才能真真正正得到解脱了吧……
但修长的手指最终松开,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合门之际,听到屋内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就像寒山上的杜鹃,啼血呜咽,悲伤绝望,也……亦如他的心境。
飞鹤楼。
“喂,我说你别喝了。”
明郡王世子目睹他斟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瞪得眼睛都大成铜铃了,那可是四十年陈酿的竹叶青啊,居然半坛子都被他饮入腹了。
“我的祖宗爷,您又闹什么脾气呢,急着把我叫来,结果只是看着你喝闷酒啊。”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容欢的酒量,换成自己,这样不带喘气的喝,只怕早就醉到不省人事被人搀回去一觉天亮了。
容欢是往嘴里一个劲儿猛灌,话都懒得讲,明郡王世子只好慢吞吞地执杯啜了几口,就着一碟花生米嚼着,可惜食而无味,摇着脑袋抱怨:“不好不好,没曲儿听没美人儿作陪,光这么喝酒,实在一点乐趣都没有啊!”
容欢这才侧过头,桃花目底醉海绮意,笑起时幽幽涟漪,这样一双眼睛,让人只觉酒还没喝,已先三分醉了:“怎么,你知道有好玩的地方?”
一提这个,明郡王世子眼睛“蹭”
地就亮起来,附耳凑近:“我跟你说,楚六的那个后园里,新弄进几名娈童。”
容欢皱眉:“你何时好这口了?”
明郡王世子切了声,瘪瘪嘴:“谁说我好这口了,只是这几名娈童是从东洋买来的,长得唇红齿白,肤琢玉雕,比真个处子都美上三分,看的我心里也怪痒痒的,难怪楚六近来偏爱这鲜儿了,回头让他们来一套东洋舞,那嗓音柔靡细腻,媚眼秋波,真是雌雄难辨,比燕春楼的头牌唱得还好。
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去?这在别处可是绝对看不到的。”
容欢笑呵呵地点头。
不过从飞鹤楼出来,容欢已经连步子都迈不稳了,还扶着角落墙壁一阵狂吐,明郡王世子瞧他醉成这样,怕是去了也玩不成,只好作罢,劝他回府休息。
容欢乘上马车后,车夫询问:“王爷,今晚回哪儿?”
容欢启唇落下句,马车便往别府的方向驶去,车厢四壁皆铺着昂贵雪白的羊绒毛毯,他背靠松软的锦缎绣垫,怀揣手炉,融融暖意,将一身酒醉熏得愈发浓烈,他阖上眼,昏昏沉沉间,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开满杏黄色野花的小山顶,清风拂过,花浪荡漾,一个女子罗衫飞舞,轻履踏响,扑着花丛里的蝴蝶,那时她一眼回眸,双颊洇粉,唇瓣嫣红,甜甜地朝他唤了一声,表哥……他早已看痴了眼,情不自禁跟随上前,她一边开心地迎风奔跑,他一边笑着伸手,想去触摸她飘起的软纱披帛……
当马车抵达别府,他被车夫唤醒,一切情景顿时消失无踪,连带她天真烂漫的笑靥也模糊在记忆深处……
容欢睁着眼睛发了一阵呆,才终于恢复清醒,车厢里明明温暖如春,那刻却只感到彻心彻底的冰凉。
别府在三金段之一的杏花巷,因临近美景胜地,春可踏青,夏可游湖,秋可祭庙,冬可观雪,为此许多达官显贵们皆在这里修建别府闲院,一出门,就是花柳湖堤的名胜景区,可谓羡煞旁人,想公玉煕的晚园就是建在杏花巷一带。
不过冬季的杏花巷并没有太大看头,倒是一座座青砖粉瓦豪宅门前挂的大红灯笼,给萧瑟单调的深冬带来一片暖棠般的颜色。
蔡妈妈打开门迎了上去,见容欢这次又喝高了,忙命两名小丫鬟伺候着他进屋,等容欢在炕左坐下,她们一人去备热水,一人服侍他换掉紫貂长裘,绞了热帕子给他擦脸。
容欢醉醺醺地闭着眼,随后鼻端嗅到一缕似花似蜜的幽香,熟悉到令他身心俱颤,竟是下意识搦住那只为他擦脸的软白柔荑:“幼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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