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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孟回忆着左梦庚的话,道:“他曾有一番言论。
易姓改号,谓之亡国。
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听到这番话,毕懋康眼中冒出精光,不禁击节。
“诚哉斯言!”
居然从毕懋康的嘴里听到赞扬,这让张继孟大为振奋,赶紧接着说起左梦庚的言论。
“那少年曾道,国与国亦是不同。
一家一姓之国,和天下万民之国不可同日而语。
一曰君王私有,罔顾苍生;一曰家国天下,匹夫有责。
今日理应救者,乃天下万民之国,而非一家一姓之国。”
毕懋康听的热血沸腾。
千万不要以为左梦庚的话很出格,实际上他的很多言论就是这个时期明人自己说的。
思想大变革时期,许多思想和言论充塞社会,时人司空见惯,并不觉惊奇。
只不过在顾炎武的亡国和亡天下的粗浅论断之外,左梦庚对国家多做了一层诠释。
他把封建君王视为私有的朝廷和万民共有的国家区分开来,也是为自己的作为寻找合理性。
毕懋康又想到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道:“东林之辈,擅口舌而轻实践,非成事之机。
汝与之行此险要,只怕难逃覆辙。”
他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李廷机。
对的,就是那位历史上写辞呈最多的庙祝阁老。
万历年间,东林党要推李三才、郭正域入阁,为此发动舆论,掀起骂战。
李廷机脸皮薄,受不了,只想辞职了事。
不愿意被万历驱使,和东林交恶。
结果万历不许,李廷机一气之下,就搬到了寺庙里居住,什么也不干,只写辞呈。
前前后后五年时间,他一共写了123封辞呈。
万历也是个心硬的,就是不批。
最后李廷机彻底崩溃,顶着抗旨的罪名,自作主张地跑回老家去了。
难得的是没有被万历追究,居然平安无事。
与毕懋康说起朝局时,对皇帝、对东林党,李廷机可谓是满腹怨言。
加上这些年亲眼所见,毕懋康也觉着东林党打嘴炮一流,惯会作对,却鲜有实事,不得不提醒张继孟一句。
张继孟却呵呵一笑,话里藏锋。
“彼东林而非此东林,又或者说,不如弄个新东林。”
一股电流刺激的毕懋康寒毛皆竖,浑然没有想到张继孟等人野心如此之大。
可仔细品味一番,此举却是大善。
东林已经烂了,再抱着这颗烂树,除了跟着腐朽,也不会有什么伟业。
何不如另起炉灶呢?
“因此尔等舍弃中枢,专攻地方?”
中枢就是个烂泥塘,加上皇帝只玩权谋而无大格局,留在中枢甭想做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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