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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是美国人,终究看上去是中国模样。
在那个时代,沾上党争,总难免引火烧身。
此后,她并没再提此事,我也就当她已听了我的忠告。
1936年圣诞节后两天,学校办了特别的感恩之会。
前一天,消息传来,西安之变终归和平解决,内战危机解除,国家决心抗日。
学校虽是不谈政治之地,可无论信仰、种族、籍贯,在经历了此前五年国家沉沦、山河破碎之后,终于是看到了些希望。
在回去老宅的路上,原本是我,白莎,楚娇和德诚四人同行。
楚娇该是想着放假了,难抑心中的兴奋,脚下也是跑得多,走得少。
德诚虽是腿上不甚方便,可是担心楚娇也只得赶着过去,不多时我和白莎便落在了后面。
好在这天还不寒冷,太阳时隐时现,野径边、竹林里仍留着绿意,如此田园意境倒也不催人快步。
再走出去几步,便能觉出白莎该是有些心事。
可虽是觉出来了,却也不便问她。
临近书院的旧址,前面楚娇和德诚也没了踪影,白莎终于开了口:“舅舅,你怎么一直没有入教呢?”
她这问题倒是让我难得回答,可白莎毕竟与亲人无异,却也不必对她遮掩:“这事一言难尽。
信仰这样心里的事,大多是难说清的。”
她脚步迟缓,眼睛只看着地上:“我这么说,白牧师听见了,恐怕要伤心的。
可是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勉强。
来这儿之后,我有时觉得基督教徒很奇怪,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这片土地上呼唤着不同于基督教的信仰。”
“我没有皈依基督教这不假,但是我确实相信存在着全能的上帝。
他一直在看护注视着我们,不管你在哪里,这都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她摇摇头,悠悠叹道:“我说不好,舅舅。
来了中国,觉着好多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都不一样了。”
一阵微风袭来,路边的毛竹簌簌,白莎停下脚步,说道:“舅舅,你看这些毛竹的绿色,幽幽的,看上去就让人心静,而波士顿草木的绿色,是亮亮的,看上去是让人心动。”
“伊莎白小姐尝到我们的盐,她有那么多的感受。
盐就是盐,无论你在哪儿,它都该是一样的,可它的咸味却可以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不同人看到的、感知到的这个世界各不相同,我们又怎么可能完全了解别人的信仰呢?即便大家同样在向上帝祈祷,我们的信仰就一定是一样的吗?”
我见白莎眼中尽是迷茫的苦痛,多少也能觉出她心中所受的煎熬。
“白莎,对于信仰,哪怕有怀疑也并非坏事。
白牧师也曾怀疑过,尤其是伊莎白幼年病情危急的那几天,他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他面对那么残酷的考验。
所以说,白莎,你也不要太在意这样的怀疑。
会过去的,过去之后信仰也会更坚定。”
白莎自知我是在开导她,微笑道:“舅舅,你虽说没受洗,可是说话也挺像个牧师的。
在美国时,信仰完全充满了我的心。
可在这里才一年,好像我的心自己在变,我都不知道我的信仰是否还能再回来了。”
“前几天,学校来了几个孤儿,校长让我多照顾他们一下。
我想来想去,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孩子们都还不识字,来了新的地方又好紧张,我就想着给他们讲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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