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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鞍推开青云观山门时,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青石阶上的苔痕呈北斗状蔓延,每踏一步都渗出灰褐色汁液。
道童引他穿过九重殿阁,最终停在藏经阁前的老槐下——树身裂开七道血口,每道裂痕都嵌着具风干的鼠尸。
"
施主身上沾着大因果。
"
老道士拂尘扫过槐树,鼠尸突然睁眼,"
这株噬魂槐每逢甲子便要吃人,今日恰好......"
话音未落,赵怀鞍腰间佩剑突然出鞘三寸。
剑柄镶嵌的避尘珠裂开细纹,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鼠头图案。
老道士脸色骤变,掐诀在虚空画符:"
施主近日可曾接触过带青铜鼠纹之物?"
藏经阁内烛火齐暗。
赵怀鞍正要答话,忽见经卷架后转出个灰衣药童,符纸蒙住的右眼正对着自己:"
赵大人别来无恙?"
竟是失踪半月的阿沅。
老道士拂尘横扫:"
妖孽敢尔!
"
阿沅袖中飞出红线缠住梁柱,借力翻上房梁:"
牛鼻子老道,你可知这观里供的三清像......"
她甩出银针击碎神像金漆,露出内里鼠首人身的木胎,"
都是用灰仙蜕的皮裹的!
"
地面突然塌陷。
赵怀鞍坠入密室时,看见四壁挂满人皮灯笼,灯罩上绘着赵氏族徽。
正中青铜鼎内煮着粘稠黑液,浮起十二枚带血槽的乳牙。
阿沅的声音从鼎后传来:"
这才是青云观真正的镇观之宝。
"
老道士追入密室,道袍鼓胀如帆:"
尔等岂知天道玄妙!
"
他撕开衣襟,胸口镶着块青铜鼠符,"
灰仙娘娘赐长生,老道已活了两甲子......"
剑光闪过,赵怀鞍斩断老道右臂。
断肢落地即化作鼠群,啃食着满地经卷。
阿沅掀开鼎盖,鼎内黑液沸腾间浮现古战场画面:镇疫将军将佩剑刺入少女心口,剑柄避尘珠正是赵怀鞍腰间那颗。
"
因果轮回。
"
阿沅扯下符纸,右眼已完全化作竖瞳,"
当年你祖上血祭巫女,如今该你还债了。
"
密室突然震动,四壁人皮灯笼接连炸裂。
赵怀鞍在火光中看见阿沅后背爬满咒文,正是青铜匣内缺失的封印阵图。
老道士癫狂大笑,身躯融化成鼠群扑向青铜鼎:"
灰仙娘娘要降世了!
"
阿沅甩出红线缠住赵怀鞍脖颈:"
借大人心头血一用。
"
剑锋刺入心口的刹那,避尘珠彻底碎裂,迸发的青光中浮现镇疫将军虚影:"
吾儿......"
鼠群在青光中化作飞灰,青铜鼎内黑液逆流成血雨。
赵怀鞍恍惚间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那被钉入槐树的巫女转过头来,眉眼与阿沅有七分相似。
晨光破晓时,赵怀鞍在道观废墟中苏醒。
老槐树已烧成焦炭,树心嵌着半截桃木剑,剑柄刻着"
赵氏永镇"
。
王仵作带着衙役赶来时,发现知县大人掌心多出个鼠头烙印,正在吞食手背的血肉。
"
即刻张贴告示。
"
赵怀鞍扯下官袍裹住左手,"
青云观妖道勾结邪教,现已伏诛。
"
他说这话时,屋檐阴影里蜷着个灰影,阿沅符纸下的右眼闪过一丝青光。
暮色降临时,赵怀鞍在县衙后院挖出个陶瓮。
瓮中藏着半卷族谱,末页新添的血字正在蠕动:"
癸卯年七月十五,赵氏怀鞍承劫。
"
他举烛靠近细看,烛泪滴在纸上竟化作鼠群,衔着血字爬向窗外明月。
百里外的乱葬岗上,阿沅跪在无字碑前。
她将刻着"
赵怀鞍"
的桃木钉钉入碑底,地下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当钉尖触及硬物时,月光照亮碑文——那分明是镇疫将军亲手所书的"
爱女赵沅之位"
。
夜枭啼叫声中,新任县令在案前朱批公文。
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沸腾,浮出个鼠头人身的倒影。
赵怀鞍蘸血在宣纸上画符,却见窗纸映出个灰衣轮廓,符纸下的右眼正透过缝隙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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