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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乾清宫书房。
朱厚照看着王巧儿递来的《炮管炸裂报告》,蓝斑点点的试纸像极了她簪头的墨块。
「巧儿可知,」他指着窗外的尚工局,「杨廷和说,匠人没了女人就铸不好炮。
」王巧儿一愣,随即轻笑:「那是他不知,匠人铸炮靠的是掌心的茧,不是裙裾的风。
」她的掌心茧子比五年前更厚了,十六岁时磨出的第一个茧,现在已长成了坚硬的老茧。
朱厚照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掌心新起的茧——这是昨夜她在永春斋改图纸磨出来的。
「朕准你每月带弟子回尚工局,」他低声道,「但得答应朕,别再穿短打了。
」王巧儿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执拗,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皇权如炉,匠人似铜,得学会在火里打滚,却不化成形。
」那时她才十八岁,祖父刚去世,她带着铁锚会走进豹房,第一次独自验铜。
「陛下可曾见过,」她抽出被握的手,从袖口摸出枚铜锚,「匠人在炮管里刻的「暗锚」?平时看不见,只有验铜时用松烟墨一擦,才显形。
」朱厚照接过铜锚,看见锚身上极细的「巧」字——这是她二十岁时开始刻的「匠名」印记,第一个刻在「神锐铳」炮管里的「巧」字,现在还在他书房的火铳模型上。
夜更深了,朱厚照摸出林夏照片。
女子站在「科技楼」前的模样,与王巧儿在永春斋改图纸的身影重叠。
他忽然明白,有些匠人注定属于熔炉,而非后宫。
于是他取过朱笔,在《后宫匠作条例》批注:「匠人服饰从便,唯不得露「工」字。
」墨迹落下时,他想起十六岁初见她时,她蹲在废窑厂验铜,松烟墨沾了半脸,却笑得比火还亮。
次日辰时,张忠捧着尚工局喜报:「陛下,王娘娘带弟子回炉重铸,炮管合格率回升至七成!
」朱厚照望向永春斋方向,见晨雾中闪过道青影——那是王巧儿穿着短打,带着弟子溜向尚工局,短打衣襟上的「工」字被她用墨涂掉了,却露出底下隐约的锚形刺绣。
他轻笑,摸出火铳模型,新刻的「巧」字与「工」字暗纹相互映衬,恰似熔炉里的松烟墨与铜水,终将铸出最利的器——就像十六岁的她与十六岁的自己,在豹房的炉火中,早已把「工」与「锚」铸在了一起。
王巧儿站在尚工局熔炉前,铁锚发簪在火光中泛着红光。
她知道,即便身在后宫,匠人的心永远属于火焰与铜料。
于是她提起墨斗,在新铸的炮管上弹出锚形墨线——这道线,既是给朱厚照的暗号,也是给铁锚会的承诺:工者如锚,虽困深渊,心向江海。
而她的掌心,永远记得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触到滚烫铜锭时的温度,那是匠人生命的起点,也是永不熄灭的火种。
东年末年,群雄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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