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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添些人手罢,你一个人忙里忙外太累了。”
容与确实有些怕她累着。
且从前没概念,这会儿出了宫自己过日子,才发觉此刻自己的心境当真是百无一用,居家庶务一窍不通。
方玉摇头,不忘奚落他,“有什么累的?统共就两个人,两张嘴,你又挑食,爱吃的东西都有限,最是省事儿。
倒是你,成日甩手掌柜似的,账上的事一应都不问。
也真难为你,怎么当了那些年的掌印?还顶着全天下最会给皇上赚钱的名头。
那人究竟是你不是?”
一句话噎得人没词,容与涩涩笑道,“能医不自医嘛,这些年也累了,你就让我偷个懒罢。”
“是被骂累了罢?”
方玉紧着补了一句,又看他一副慵懒、满不在乎的模样,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慢慢地扫着,将那些花瓣都归拢在一处,然后用手捧了一点点丢进水里,之后站在池边上静静看落花逐水,自有一种闲愁万种的风流。
“你瞧它们,昨日在枝头开的正好,一夜风雨,今朝就委顿在地,丢在那水里,还不知道会流到哪里去。
花如此,人亦如此。”
她忽然说,那细细幽幽的一叹,似游丝飘飘袅袅,轻软的融化进春风里。
“花落了明年还能再发,人虽不能重活一遍,但当下的生活总还是能把握。
年年落花风雨伤春,不如怜取眼前景致。
这些幽思偶尔发发,还是端看你如何排遣了。”
容与如是安慰。
“怎么排遣?”
她转身看着他,低眉笑了,“我没你那么好胸襟,总能释怀。”
容与索性开怀一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不然总想着那些不痛快的事,早晚呕血三升。”
说得方玉也乐了,过了一会又看着他,蹙眉问道,“说是怜取眼前,你倒有认真看过么?你且说说,我有什么变化?”
容与一愣,凝目看去,见她梳了牡丹发髻,那发式颇为繁复,墨云式的乌发上只别了一支步摇。
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她已将少女的发式换成了妇人的样式,他于是含笑,告诉她这个新发现。
“一晃我也三十多了,再梳个姑娘的头真说不过去。”
她轻拂了一下云鬓,笑着问,“我这样,好看么?”
她站在那树荫底下,一缕阳光透过枝蔓斜斜的洒在她脸上,照得她的面容熠熠生姿,有些像庙里菩萨身边镀了金的龙女像,华彩斑斓,却更为鲜活生动。
“好看。”
容与颌首,诚实回答。
她灿然一笑,注视他良久,笑容一点点收敛,“总归没你心里的那个人好看。”
说完,她不再理会容与,又拾起扫帚,转身去扫其余的落花。
唇角的笑随着她的话消散掉,一阵空幻的感觉漫上心间,转顾那些落红,不由又想起,千里之外春色无边的京畿……
上林苑的菊樱盛开了,只是不知谁会陪在他身边饱览三春盛景,谁又会为他在起风时披上衣衫,站在他身侧,为他稍稍阻挡一下料峭的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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