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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短,且有奇才,即便有人强将你归入工商杂类,你也可借此条例应举。
不妨重返州学,潜心读书,以待下届贡举。”
自今上即位后,往往每四年才开一科场,下一届,也应是四年后了。
冯京默然想,四年,足以发生和改变许多事……沅沅也应该会再生一两个孩子了罢,她与孩子,是否都会健健康康、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于是,他抬目,淡淡对同舍一笑:“京安于现状,无意应举。”
同舍相顾无言,惟有叹息。
须臾,一人又道:“如今当世披锦衣、食馔玉,家有娇妻,便把当年我们在州学中指点江山,纵论韬略,立誓治国平天下的豪言壮志抛在脑后了么?”
冯京搁下杯中酒,平静地迎上同舍质问的目光,道:“如果连妻儿都养不活,又岂能奢谈治国平天下?”
此次沅沅接受了冯京建议,并未露面,只与婆母在内室布菜,让婢女端出来。
其间冯夫人数次走至门帘之后,听到了一些冯京与同舍的对话。
夜间,冯夫人唤儿子至书房,取出一册他幼年所读的《诗》,翻到最后一页,递与冯京:“这行字是你爹爹当年亲笔写的,你可还记得?”
冯京接过,看见父亲熟悉的字迹:“将仕郎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借绯冯京。”
当年他看不懂这官衔,问父亲,父亲便拍着他肩微笑道:“我儿将来若考中状元,皇帝多半会给你这官做。”
话犹在耳,透过这行字,更好似又触到了父亲殷切的目光。
冯京阖上书页,黯然垂目。
“你父亲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中举入仕。”
冯夫人缓缓道:“他早年也跟你如今一样四处行商,受人冷眼,后来才因进纳米粟补了个左侍禁的小官虚衔,好歹算是脱离杂流之列了。
所以,他一直要你好生读书,将来举进士、中状元,堂堂正正地做大官,光耀门楣。
不想现在兜兜转转,你竟又走上他当年的老路了……”
一语未尽,冯夫人声已哽咽,泪落不己。
冯京朝母亲跪下,肃然道:“儿子有负父母厚望,实属不孝。
但父亲当年亦曾教导孩儿,好男儿要守信义、有担当,圣人亦将修身、齐家列于治国、平天下之前。
如今母亲年事渐高,沅沅之病尚未痊愈,京岂可弃母亲妻子于不顾,只求功名,不思养家?”
听他这样说,冯夫人亦难反驳,最后摆首叹道:“我虽已有一把年纪,所幸倒还没病没灾,平日用度不大,也能随你清贫度日。
不过沅沅如今身体不好,倒是常须进补……或者,我们现在让她好好调理,过个一年半载,待她大好了,你再重新准备应举?”
想着那漫漫四年,冯京没有顺势答应,只应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罢。”
这一语又听得冯夫人伤心,掩泪道:“若你晚几年再娶亲,当不至于为家室所累,困于其间,不得遂志。”
默思须臾,冯京再度开口,对母亲说:“沅沅之事,是我的错。
我当年放浪率性,铸下此大错。
但若不娶她,更是寡情薄幸,有失道义,无异于错上加错。
错误既已铸成,便要勇于承担。
起初是我害了她,而今我愿意许她安稳的生活,以此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失。
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亦甘心领受。”
母亲离开后,冯京仍留于书房,枯坐良久,这并无异处的夜晚似也变得格外漫长,他选择了一个消磨时光的方式:一手提酒,一手执笔,痛饮清酒,奋笔疾书。
终至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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