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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天下第一孝女,她不能没有亲情,更不可能依据《大明律》中的惩治贪官条例,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投进监狱,甚或送上断头台。
当然,她也不能无视天下舆情,无视长城上冻死的冤魂——没有餐风饮雪执戈待旦的这些将士,这虎踞龙盘云蒸霞蔚的社稷江山,这钟鸣鼎食锦衣玉馔的朱明皇族,恐怕早就成了异族铁蹄下的败柳残花。
此时,她才深深感到,以她的能力,以她儿子小皇上的能力,都无法摆脱这种困境,以寻求一个解决问题的两全之策。
这时,她想到了张居正,她让冯保去武清伯府上去探听虚实,然后再去内阁打探张居正的口风。
当她听到张居正准备“李代桃僵”
惩治邵大侠而让武清伯“金蝉脱壳”
时,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她才重新变得优雅。
她再次感激张居正,但碍于男女有别,她不能随时召见。
因此,她才想到要把玉娘找来叙话,目的是从她口中得知张居正的近况,却没想到张居正连她那儿也未曾去得,以致引起这位美人儿伤心落泪。
一朵美丽的花才能真正理解另一朵花的美丽;当一个女人因爱而生创痛时,惟有另一个女人才真正知道这创痛何其深刻。
望着玉娘珠泪涟涟,李太后忘了自己的万乘之尊,竟伸手去给她揩眼泪,劝道:
“玉娘,你不要错怪了张先生。”
玉娘停住啜泣,哽咽着说:“奴婢没有怪他,但奴婢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前几天下那么大的雪,张先生每天都很晚回家。
就说前一天夜里吧,那可是滴水成冰的天气,皇上遣人到内阁去看,发现张先生还在当值批览奏章,当下央我亲手煮了一碗羹汤送了过去。”
“老爷这么辛苦?”
玉娘揩着泪痕问。
“可不是,”
李太后叹着气说,“皇上年小不能亲政,国家又这么大,凡事都须得张先生操心。”
“太后为何不多用几个人,给老爷分担一下。”
“傻丫头,朝廷里的首辅只能一人来当,何况张先生这样的大臣,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总不能让他一人累死呀。”
“这倒也是,”
李太后沉吟半晌,对容儿说,“容儿,你落空儿告诉冯公公,让他转告张先生,内阁再物色一两个辅臣,给他当下手办事。”
“是。”
容儿回答。
经李太后开导,玉娘的心情好多了。
她见李太后对张居正如此信任和关心,心里头也替他高兴,又随口说道:
“老爷平常忙也说得过去,这冰天雪地的时候,一年的赋税也都收了,他还忙些什么?”
“是啊,到年底了,他本该歇口气儿,谁知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呢!”
李太后感叹着说,接着又问玉娘,“你老家是哪儿的?”
“苏州。”
“啊,原来同容儿是老乡,”
李太后侧过头去看了看仍在发窘的容儿,接着说,“容儿离家早,对故乡事已是记得不大真切了,有些事儿倒想问问你。”
“太后想问什么?”
李太后忽然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玉娘,你知不知道邵大侠这个人?”
“邵大侠?”
玉娘身子一震,脱口问道,“太后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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