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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嫔回到屋里,在一张桌前坐下,这张清漆脱落大半的桌子木质粗劣,桌上一个茶壶两只杯也都是粗瓷,屋里除了一桌两椅就只有一张床了,帷帐铺盖一眼看去也都是粗布旧棉。
如嫔四下打量着,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之中。
几天前自己被罚扣去整整五年的月例,昨天女儿被宁妃狂抽耳光,今天,她们母女俩被打发到这里来时,甚至连日常的衣服都不让全部带来,那个老内侍尖着嗓子说,“圣上有口旨,如嫔母女搬去西冷阁时只带随身之物即可,西冷阁地方小,东西全带去了放不下。”
皇上真是狠哪!
如嫔以前从来没想过皇上能这么狠,敢这么狠。
自己的父亲当年可是为他登上帝位出过大力的重臣,这些年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门生下属遍布朝堂和全国各地。
皇上向来对这位国丈忌惮三分,因此对她和溯玉也特别宽纵容让,恩宠有加,可最近这样变本加厉地打压她们,让她隐隐觉出不祥。
一抬眼,见女儿不知何时坐在了桌子另一边,正可怜兮兮望着自己。
一股怒火冲上来,她抬起手,真想再抽这个冤家两耳光。
这死丫头猪油蒙了心,连那个天景都敢惹,那可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从来都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可这次皇上为了要给天景出气,对她们母女重打重罚。
现在到了这步田地,这个闯下大祸的丫头倒会装可怜。
可她的手到底也没抽下去,因为女儿的脸已经没有地方能下手了。
本来挺漂亮的一张脸,现在满是青肿淤紫,嘴角溃烂,额头上的纱布还隐隐透出血迹。
她放下手,咬牙切齿地恨着,秋月明这个贱人,平时装得柔柔弱弱,疯起来下手居然这么恨。
她努力压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和缓了声音道,“玉儿不怕,你外祖会替我们想办法的,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的。”
如嫔寄全部希望于自己的父亲。
殊不知此时的朝堂上,她的父亲正匍匐于地,瑟瑟地承受着锦阳帝疾言厉色地斥喝。
“秦明宣,你在我父皇当政时就被称为‘大渊第一才子’,自诩‘读书破万卷’。
朕倒要问问你,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莫非你读得那些书还不够你教好一个女儿吗?你女儿秦素娥,当年在你口中说来可是举世无双,可朕在她身上从未感觉到一点名门闺秀该有的温婉娴良,雍容宽厚,倒像足了一个未经教化的村姑农妇,自私狭隘,满肚子小心眼和诡计。”
御座上的天子暂停了批驳,微眯了眼冷冷看着阶下匍匐的老者。
二十三年前,他还是太子,秦明宣为太子太傅。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在某一次授课中途的休息时间里,秦太傅很随性和他聊起了家常,三五句闲谈之后,秦家小姐秦素娥就粉墨登场了。
一说到女儿,秦太傅父爱大爆发,面带微笑双眼发亮,舌绽莲花妙语如珠,给他描绘出了一个地上绝无天上少有,仙女一般的女儿家。
足足说了有两盏茶的工夫,这才一拍额头,叹道,“小女实在是老臣平生最大的骄傲,一说起她话就多,太子殿下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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