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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了端坐如钟的方县丞,终于明白了过来,登时又惊又怒地叫道:“你竟敢……”
“什么你!
赵司吏,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方县丞今天第二次重重敲下了惊堂木,恶狠狠地说道,“这夏税征收何等大事,岂容你擅自更改祖制!
来人,给我扒了他这一身吏袍!”
眼看两个如狼似虎的皂隶向自己扑了过来,把自己拖离了方县丞身边,三下五除二便扒下了那身引以为傲的吏袍青衫,将他摁跪在了地上,赵思成只觉得太阳穴都快炸裂了开来,满口腥甜,胸口亦是一阵阵刺痛难当。
他恶狠狠地抬头看着本以为完全操纵在自己掌心的方县丞,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就栽在了这么一个平素从来没瞧得起的小人物手中。
而方县丞一声令下直接扒了赵思成的吏袍,继而也就威严地对目瞪口呆的众多粮长微微颔首说:“祖制不可破,今年的夏税数额,一应照旧。
只是今天户房出了这样的纰漏,还得重新整理一下从前夏税的数额,各位还请在县城再留一阵子,傍晚申时之前就会召见各位,重新宣布。”
无论是头一回担当粮长的那几个畏缩乡民也好,还是已经视此为生财之道的老油子也好,全都松了一口大气。
赵司吏如何他们不管,只要自己负责的数额不要比往年抬高太多,他们回去也勉强能够应付。
所以,一个个粮长相继满脸堆笑地向方县丞这位代理县令行过礼,继而就二话不说告退离去。
汪孚林也同样行过礼后,和吴天保一同离去。
只是出了大堂,他就歉意地对吴天保笑了笑说:“请舅舅先走一步,我还有些事要办。”
吴天保闻言一愣,瞅了一眼一点都没有要走意思的汪孚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跨出了离开的一步。
因为他本能地觉着,自己呆在这里似乎对外甥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碍手碍脚。
只是,在从那漫长的甬道离开县衙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见大堂前的台阶下,汪孚林站着的身影虽并不高大,脊背却挺得笔直!
此时此刻,他想起之前对外甥的那些提醒和教导,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了一声。
孩子他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双木长大了!
闲杂人等全都没了,赵思成那些留在大堂上的党羽面对这样的大逆转,这时候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刚刚那个被赵思成差遣去打探的粮科典吏竟是冲着方县丞厉声喝道:“方二尹,你不过是因为县尊病了,这才临时署理几天县令,你凭什么敢革除赵司吏!”
“就凭你说我署理县令,革除区区一个青衫令史,自然是区区一句话就行了!”
方县丞平生第一次这么强势,只觉得那种滋味真真是痛快极了,忍不住又拿着那惊堂木往大案上重重一拍,继而指着那跳出来的典吏喝道,“反倒是你,区区一个典吏,竟敢如此咆哮公堂?来人,也给本县丞扒了他的吏衫,这歙县衙门容不得如此不懂上下之分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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