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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帝盯着丹陛前那方青玉螭纹砖——十二年前册封郡王时,那孩子就是跪在这里,用前额贴着砖缝说“臣此生惟愿为陛下守好海疆“。
“五年述职是祖制!
“天子突然笑起来,惊得掌印太监险些摔了拂尘,“朕怜他体弱多病,特许他在封地调养。
结果呢?“奏折重重砸在郡王年前进献的东海珊瑚盆景上,碎玉般的红枝溅了满地,“他调养出三百艘海船!
调养出私盐堆积成山!
“
阶下老臣们盯着满地残红,突然想起康诚郡王生母——那位被先帝赞为“玉骨冰肌“的端慧皇贵妃。
三十年前也是在这殿前,她抱着襁褓中的幼子跪求隆武帝庇护时,满地月光也如今日碎玉般刺眼。
隆武帝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然而眉宇间的阴鸷却如乌云压城,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厉如刀:“即刻命禁军副统领林熙率百余人,协助皇长子朱穆将一干人犯平安押解至刑部大牢。
“说到此处,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若有半分差池,朕唯尔等是问!
“
“臣等遵旨。
“殿内群臣齐声应诺,声音却在金銮殿的穹顶下显得格外单薄。
御史大夫的玉笏在手中微微发颤,余光瞥见康诚郡王年前进献的那对青花缠枝莲纹瓶,釉色依旧温润,却映得满殿朱紫尽失颜色。
掌印太监捧着圣旨疾步而出,朱漆宫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殿外秋风乍起,卷着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丹陛之上。
那叶片上的纹路,像极了密侦司呈上的私盐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长公主。
“陆镇安躬身行礼,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将朱菁菁的面容笼得影影绰绰。
朱菁菁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案几上那方羊脂玉佩,“康诚郡王已然伏法,据他交代,开启宝物需集齐三样秘宝。
“她抬眸看向陆镇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一是北海寒铁,二是南疆火玉,这两样宫中都有。
只是这第三样西域天蚕丝......“她顿了顿,“听闻只有天云阁才有?“
陆镇安不疑有他,恭敬答道:“正是。
“
朱菁菁望着他毫无防备的神情,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那年上元夜,陆晋提着天云阁特制的琉璃灯,在秦州街头寻了她整整一夜。
“那便辛苦你了。
“她轻声道,“待你回长安复命后,去一趟天云阁,将那天蚕丝取来可好?“
“诺。
“陆镇安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时带起一阵微风,卷起案几上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朱菁菁的裙裾上。
她望着那片枯叶,忽然觉得这深秋的风,竟比那年上元夜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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