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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篆见马虎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黑下脸来清查自己的部属。
王篆之所以犹犹豫豫,也有他不可告人之处。
其实,部下吃空额或者借治安为名敲诈客商的事情屡有发生。
个中猫腻,他也大致清楚。
但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人告到衙门里来,他还尽可能包庇。
这皆因部属们隔三岔五就得提了礼盒封了银锭到他府上孝敬。
一个月下来,这种外快收入竟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丰厚。
如果整治部属贪风,一来是拿了人的手短脸皮撕掳不开,二来无异于自断财路,这实在令他痛心。
但首辅把话已经说绝,他也不能不做。
权衡利弊,为了保全自己讨好首辅博取皇上欢心,他决定把五城兵马司的家丑尽行抖搂出来。
王篆遵示把这件事大致向吕调阳作了介绍,吕调阳心中产生不小的震撼,忖道:“一个小小档头的贪墨之事,首辅都亲自询问不肯放过。
朝中大臣,有几个屁股底下干净的?将来设若有哪位大臣的把柄落在他手里,岂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吕调阳暗自打了一个寒战,对张居正越发产生了敬畏。
王篆刚介绍完,下面该是他的正式汇报了,偏他不接着往下说,张居正也不催他,一边品茶,一边拿眼睃着吕调阳。
这位新阁臣知道非表态不可了,心里一急,口头上又结巴起来:
“咳,咳……方才王、王大人所言,就、就那、那个姓蒋、蒋二、二旺的一点小、小贪墨,首辅就、就指示严、严查到、到底,可见首、首辅整、整饬吏治的决、决心……”
“好了好了,和卿,”
张居正笑着打断吕调阳的话。
如果让吕调阳这样结巴下去,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察其言观其色,他看出吕调阳敬畏焦灼的复杂心情,心中也就得到了满足,“往后议事,你不要激动,心平气和地讲,没有谁来逼你。”
“好,好。”
吕调阳如释重负。
张居正又转向王篆说道:“事情进展如何,你讲下去。”
王篆答道:“卑职自那日得了首辅指示后,回到衙门就传令把蒋二旺抓了,并亲自审问。
这家伙开头还抵赖喊冤,给他吃了一顿棍子,他就招了。
他吃了两个空额,顺便还检举了几个吃空额或倒卖马料的档头。
这两日我让衙门里的人倾巢出动,一个一个巡警铺追查,到现在为止,共查出吃了八十九个空额。”
“做得好,”
张居正兴奋得一捋长须,说道,“两天就查出这么多,依我之见,肯定不止这个数,介东,你要一鼓作气追查到底。”
“卑职遵示。”
王篆又起身打了一躬。
由于受到表扬,他颇为激动,接着说道,“首辅英明,卑职依首辅指示去做,刚一动手,就提溜出一大串小贪吏。
若是在京十八大衙门都这样去做,还不知要揪出多少大贪官来。”
王篆话音刚落,只见吕调阳的脸上陡然变色。
虽然,他觉得王篆所言多少有些根据,但若真的这样一家一家地清查,京城就会咫尺之内狼烟四起,衙门公堂也就变成了互相揭发攻讦之地。
发展下去,大小京官的脸面全都没有了,今后还怎样为朝廷效力?此时,他眼巴巴地望着张居正,生怕他顺着王篆的话头表态。
其实,吕调阳的担心张居正也有。
不仅如此,他还多了一层投鼠忌器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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