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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盘腿坐地,双手抱胸。
“打,来打,给我留条全尸。”
既不愤怒,也不悲伤,我麻木了。
前几日小聚不出现,我大概已经死得安详平和,不用再挨这顿胖揍。
这是我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有人一脚踢中我的头,我失去了意识。
9
妈妈在疗养院还好吗?
妈妈为我做过丝瓜烙饼,糖醋带鱼,韭黄肉丝……香气在记忆中萦绕不绝。
我学不会,照样做给林艺,她吃一筷子就皱起眉头,说,再练练。
我们一起待在厨房,嗞啦嗞啦的油锅声中,她坐在墙角的板凳上,头靠着门板睡着了。
我比普通更差,人生给我最大的苦难就是无能。
我羡慕那些只用学习和玩耍的孩子,做每件事无论能不能拿到满分,至少拥有自信。
而我的胸腔中不停蔓延仇恨,我不想恨任何一个人,但遏制不住它的生长。
我恨父亲。
他悄无声息抛弃了我和妈妈,面对遗像,我甚至无法把照片上的样子和脑海中的形象重合。
我恨母亲。
我恨她如此辛苦,二十年来从未为自己考虑,起早贪黑如同没有痛觉的动物,浑身伤口,走一步脚下就摊开血泊。
我恨那些模糊的人影,清晰的冷漠,不可抗拒的决定,斩钉截铁的命运。
这一年多,我经常做一个噩梦,听见人们的惊呼,我迟疑地走到路边,踮起脚,透过路人的后脑和肩膀,看见母亲趴在路面,身底血液爬出来。
我恨自己。
我希望自己没有出生。
我希望母亲并不爱我。
我希望从三楼坠落的躯体是我。
10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那盏路灯刺得眼睛疼,嘴角全是血腥味。
我艰难挪动,上半身靠墙贴着,手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按到了玻璃碴儿,满地都是砸碎的酒瓶。
没死成,真遗憾,小偷毕竟只是小偷,打不出什么花样。
我笑笑,腰部应该被踢狠了,一呼吸折断般地痛。
懒得管自己究竟伤成啥样,伸手摸摸口袋,烟居然还在。
哆嗦着点着一根,辛辣的烟雾贯穿喉咙,对夜空吐出去,嘀咕一句:“没意思。”
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丢下香烟,这帮人还杀回马枪,来吧来吧,一块毁灭,用我余生,换你无期徒刑。
长长的影子,随着嗒嗒嗒的脚步一跳一跳,我抬头一看,影子的主人又矮又小,装模作样穿了件空手道服,奔跑到我身边。
小女孩拉开架势,扎个马步,一跺脚,带着哭腔喊了声:“嘿哈!”
扭头哽咽地问我,“叔叔,坏人呢?”
我无力地瘫软。
“小聚,你怎么来了?”
小女孩忍着眼泪,警惕地环顾四周,左右手互相交替,喘着粗气,说:“我……我从视频看到的,看到一个招牌,写着波哥烧烤,就跟着导航过来了……叔叔,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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