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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悲痛,俱是叫人看清现实的一把快刀。
刀刃落下来不见血却留有深不见底的伤痕,这伤会跟随人的一辈子,余生都可能因为小小的一个触动而又撕裂伤口,再来个痛不欲生。
却也因为痛,而催使人更为清醒。
姜微盈捂着脸哭了一会,声音渐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就重新抬起了头,除了红肿的双眼能看出她方才的悲伤,神色已如从前。
“麻烦怜姨帮我打盆水来。”
她抿唇一笑,被泪水冲刷过的杏眸明亮,再不见一丝苦楚。
她能恢复精神,雪怜激动地点头,掩上屋门出去,很快就从小茶水间打来热水重新回到屋内。
小姑娘已经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是娇艳的柿子红,衣领绣边裙摆都滚着雪一般的白色绒毛。
她听到脚步声,张开胳膊转身一圈,娇滴滴地问:“好看么,过年的时候做了好几身衣裳,但在寺庙里不好穿太艳,这件回家了才见天日。”
正是枝头嫩芽的鲜活年纪,怎么会有不好看的时候?
再者,姜微盈自小就是美人坯子,十二三岁那年跟着姜老夫人到人府上做客,便惊艳了多少夫人的眼。
“好看好看,姑娘就该打扮得靓丽一些。”
雪怜上前,帮她再理了理宽大的裙幅,随后为她净面。
姜微盈难得乐意坐在妆台前敷粉,居然打扮得有些隆重了。
雪怜疑惑地望着镜中似乎变得不一样的小姑娘,低声道:“姑娘这是要出门去吗?”
“不,一会该有客到,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她弯着眼笑,可那句有客到,更是叫雪怜一头雾水。
自打她伤了脖子,小脸便没有了红润的光泽,如今染上胭脂,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漂亮得雪怜都有点儿不敢认了。
“姑娘这装扮,似乎一瞬间就长成大人了。”
姜微盈望着镜中依旧熟悉的轮廓,只是眉宇间的稚气被脂粉遮挡,而凸显出了属于女子独有的妩媚,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大夫人来了。”
姜微盈刚站起身,院子里就响起看门的小丫鬟通报声。
雪怜这才明白,所谓的客是指姜大夫人。
可见她们姑娘是彻底和他们划清关系了。
雪怜走快两步,不动声色去打开门,将刘氏迎了进屋。
“怎么还掩着门,盈丫头还在午睡吗?”
刘氏脸上堆满了笑,进了明间探头一看,见到漫步走来的小姑娘,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哎哟,半天不见,这是哪位天仙到我家来了!”
刘氏假惺惺的亲热上前,拉着她手上上下下打量:“好看,真好看,你早该这么打扮起来了。
以前总是穿得素净,今日这一身若是穿出去,那得叫多少公子哥儿都丢了魂啊!”
世间人素来爱夸女子的美,后头又总爱加多一嘴男人的感受,仿佛女子生来就该用自己的颜色取悦他们。
以色待人的,都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姜微盈从不为自己的美貌沾沾自喜,甚至在刘氏将女人比作男人附属品的态度下,感到厌烦。
她漂亮与否,和男人可没有什么相干。
她抿唇一笑,笑出了叫人心尖都发酥发麻的柔媚,半真半假的嗔道:“这就丢了魂,可见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只会沦为人脚下泥,谁都能踩几脚。”
短短半日,她机锋更甚,有种得理不饶人的尖锐,叫刘氏又是一阵心惊。
想来是姜老夫人所为,真的叫她这侄女起疑心,怀疑到他们长房身上了。
一句谁都能踩几脚,就是在暗喻她昨夜被送出府的遭遇。
刘氏忙敛起神思,表情也在骤然间变得严肃,还朝外小心翼翼看一眼,仿佛防谁的耳报神般,朝她压低了声道:“委屈我们盈丫头了,我们不承想,你那祖母居然如何狠心,瞒着我和你大伯父将你半夜送出了府!
方才我从青松院知道后,险些魂都吓飞了!”
瞧瞧,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这就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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