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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中,没有铺排,没有仪式,只是挖开墓穴,一抔黄土,掩埋了一个有傲骨的男人。
那是农历的腊月,虽然扬州城被日本人罩在了恐怖之中,但家家户户也张罗着准备过年。
城中还算有些热闹气。
而扬州城南郊的赵家祖坟的坟园中,又添了一座新坟。
黄土陇上,衰草凄凄在风中摇摆着。
赵石南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九岁的年轮。
杜衡带着杜鹃思衡,跟着郭秘书到了重庆周部长的官邸,又被囚在了后院。
衣食尚好,也有下人服侍,只是没了自由。
杜衡闲着无事,就教杜鹃和思衡学些诗词算术。
赵石南下葬的那天,杜衡正在屋中教杜鹃和思衡读着诗:“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
旧栖新垅两依依——”
杜鹃问着杜衡:“姑姑,什么叫头白鸳鸯失伴飞?”
杜鹃早慧,时常喜欢琢磨着杜衡教她的东西。
思衡年幼,又是男孩子,不爱说话,但几天的相处下来,思衡对杜衡也亲近了不少。
孩子都是敏感的,不会去讨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杜衡的心刺痛了一下,头白鸳鸯失伴飞?她忽然心里有丝不祥的预感,痛的几乎要不能呼吸,忙对杜鹃说道:“这诗不好,不读了。
换一个。”
说着手忙脚乱的又去翻诗经里的,“彼美一人,婉兮清扬”
去教孩子们。
忽听的门外几个下人聊着天,隐约听到赵石南的名字,杜衡扔下手里的书,冲到门口问着:“你们在说什么?赵石南?”
周部长把她圈在这里,报纸都不肯给看一份。
下人对视了一下,有一个回答着:“听说扬州城有个丝绸商人让日本人杀了,还把尸首放了好多天,挺惨的,他们说报上都登了——”
杜衡的头轰的一声几乎要炸开,颤抖着问道:“那个人叫赵石南?”
那人点头,旁边一个用力掐了她一下,低头和她耳语着:“我还没和你说完呢,那个赵石南就是她丈夫,不过好像把她休了——”
两人在说什么,杜衡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执念,赵石南死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杜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周部长给她请的医生已经离去。
只剩守在她身边的是哭的眼睛红肿的杜鹃,和瘪着嘴喊“衡姨”
的思衡。
杜衡摸摸思衡的头,又捏捏杜鹃的脸,想哭,眼泪却出不来,心空空的,麻麻的。
哄着思衡和杜鹃睡着后,杜衡换上了那身玫瑰锦的衣服,那是赵石南给她定制的。
一身玫瑰色的杜衡,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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