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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拿过提灯,举在苏晋近前照着看了一会儿。
巧言令色,冥顽不灵,跟那日在大理寺风雨里见着的样子一般无二。
柳朝明将提灯递还安然,转身回轿,冷清清说了句:“不认得此人。”
任暄没想到这一茬儿瞒天过海落到柳朝明眼皮子底下竟被一笔带过,大喜之余又有点劫后余生的侥幸,忙拉着晏子言拜别了御史大人的官轿。
正巧引群臣入宫的掌灯内侍来了,晏子言再看苏晋一眼,“哼”
了一声,甩袖往宫里而去。
任暄扭头盯着他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对苏晋道:“晏子言这个人,脾气虽坏点,但为人还算敢作敢当,我看他方才的反应,委实不像去过贡士所,可你手里这枚玉印分明又是真的。”
苏晋道:“是,我也疑心这个。”
任暄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这样,你且先在此处等着,待会儿为兄送完密帖,抽空子去詹事府打听打听,看看晁清失踪那日,晏子言究竟做甚么去了。”
是任暄的随侍,阿礼哥子来了:“今早侯爷与先生走得急,连备存的贡士名册也忘带了,我给送来,又想或要打雨点子,就将先生的伞也一并带着。”
将手里油纸伞递给苏晋,一面朝四下望了望:“果然叫我猜中了,暮春这天是说变就变。”
苏晋谢过,见他怀里册子露出一角,不由问:“我记得礼部的文书是镶碧青云纹的,这个怎么不一样?”
阿礼道:“哦,这是罗尚书私底下让弄的贡士名册,说是都察院的柳大人要,不是正经文书,但要比礼部的名录齐全些。”
又取出文书,拿给苏晋看,“也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就是都察院那位新当家的管得宽,连穷书生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摸个门儿清,叫我说,管这些做甚么,学问念得好不就成了?”
苏晋随手翻了翻,阿礼的话不假,这名册宛如族谱,大约的确往回追溯了祖宗十八代。
阿礼见苏晋面色沉沉,凑上来问:“苏先生,你看这名册,可发现一桩怪事?”
苏晋道:“怎么?”
阿礼环顾四周,唯恐叫人听了去:“这一科的贡士,近乎全是南方人,小侯爷说,南北差着这么些人,不知会闹出什么糟心事!”
且不提这一科的贡士,单说春闱前,自各地来的举子也是南方人作大数,而春闱之后,杏榜一出,八十九名贡士,北地只占寥寥七人,是故有北方仕子不满,到贡士所闹过几回,还是周萍带着衙差将人哄散的。
苏晋避重就轻:“小侯爷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薮,多些举子贡生也不怪。”
他们躲在廊檐下说话,远天一道惊雷忽作,豆大的水点子打下来,檐下一处地儿瞬时湿了。
阿礼一面撑起伞,一面对苏晋道:“这雨势头急,檐头下尺寸地方遮挡不住,先生不如随我去礼部避避,左右小侯爷出来没见着人也要回礼部的。”
苏晋也以为是,撑起伞跟他往礼部去。
这日是殿试,礼部的人去了奉天殿,独留一个司礼制的主事执勤。
主事姓江,正靠在案头打瞌睡,恍惚里听到廊庑外有碎语声,探出头认了认来人,迎出去道:“什么风把阿礼哥子吹来了?”
又接过阿礼的伞晾晒在一旁,半弯身将人往里请:“可是替侯爷送文书来的?”
“是,小侯爷早上走得急,将都察院要的贡士名录忘了,我便送来。”
阿礼应道,伸手也跟苏晋比了个“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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