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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妈妈对自己女儿连日来熬夜学习的这股劲头,是既欣慰又心疼。
只是由于之前的诸多摩擦,左小右在家里基本上已经很少说话了,而这娘俩的性格脾气如出一辙,都死犟死犟的,势必造成了俩人沟通交流的最大障碍。
所以左妈妈能做的也无非只是在早餐里为小右多加一个荷包蛋。
小右每天早上都风卷残云般的狼吞虎咽,已经到了席不暇温的地步,更别提会留意多加的那个荷包蛋了。
左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怎么可能不心疼呢?看着女儿睡不好吃不好的,左妈妈急得百爪挠心,担心小右的身体恐怕熬不起啊。
这天早上,当左小右又一次风驰电骋扫荡完早餐,像消防员奔赴火警现场似的收拾好复习材料,准备冲出家门时,左妈妈终于忍不住想劝说几句,谁知话一出口却又完全变了味道:“你早干嘛去了呢,上学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拼命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听到这话,小右正准备迈出家门的脚步停顿了刹那,也就十分之一秒的功夫吧,同时用鼻音发出“哼”
的一声,随即反而更迈大了步子,头都没回地跨出了家门。
左妈妈怅然若失地望着小右瘦削的背影,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
她恨自己这张辞不达意的嘴巴,连半句有营养的话都说不出,就只会添乱添堵,简直是作孽啊。
其实左妈妈根本无需自责,她的态度和语言对左小右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因为左小右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她和左小铭姐弟俩从小到大,就从来没听妈妈说过一句表扬鼓励的话,伴随着她们成长的从来都是训斥、打压和嘲讽。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左小右练就了一身的钢盔铁甲,无师自通地很早就学会了用无视去表达自己的□□和抵触。
所以早上左妈妈那番话,无非又是一次家常便饭般的废话。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对左小右来说,却是炼狱般的煎熬。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那根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的油条,无论怎么努力辗转挪腾,却始终都逃不脱滚烫的温度。
她既祈盼时间不要走得那么快,让自己多学一点是一点,同时又巴不得能立马考试,让刺股悬梁“亚历山大”
的暗无天日早点结束吧。
左小右隔三差五就会只手叉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泄愤:“你这是撞的哪门子邪?到底在和谁较劲啊,让我遭这样的罪!
把我脑浆子都榨干了,眼睛熬得上下都成双眼皮了。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是不是癔症啊?你说,你说话啊!
!”
直到把镜子里的自己骂得灰头土脸,才算是过瘾了,解气了,心情舒坦了,再继续伏案挑灯夜读。
虽然左小右对自己能否考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但是她坚信一句老话“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她这只被撵着上架的□□,全部的希望都寄于自己玩命磨出来的枪,也许到时真的可以侥幸闪点小光芒。
考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考场设在阳生市物资宾馆,局里专门为考生租了一辆客车,载着一行人驶向市区。
左小右不安却又兴奋地想象着市区里面的繁荣景象,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离开县城去市里呢。
局里安排带队的是86级的班长胡文杰,年龄大概三十岁左右,爱显摆特呱噪的一个人。
从车子发动的那一刻起,他的嘴巴貌似就没打算消停,喋喋不休地向前后左右的人炫耀着他的考试经验以及他们班里面授时的八卦新闻,嗓门又大还特尖锐,看他那那阵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榜样,完全沉浸在向全车人言传身教作事迹报告的氛围里了。
左小右就坐在他斜后方的座位上,只能被迫装出专注倾听的样子,在他不时回头的片刻做出羡慕首肯的恰当表情,以满足他那可怜浅薄的虚荣心。
而左小右内心却是鄙夷的,她自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也不喜欢别人饶舌,特别是对像胡文杰这种自以为是夸夸其谈的人更是反感。
胡文杰手舞足蹈地又讲完了一段自以为精彩的八卦,自个儿率先“咯咯咯”
地发出了母鸡下蛋般的笑声,和他相邻而坐的同事也都很无奈地迎合着,像被人咯吱了似地表情僵硬地愣笑着,左小右在后排给瘆的浑身发冷,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可是胡文杰随后透露的一个信息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抑制不住的兴奋让她一路不停地偷乐,并因此对胡文杰的印象彻底改观,不仅不再觉得他讨厌,反倒感觉无比亲切起来。
等胡文杰总算笑够了,左顾右盼察看到大伙的反应并没有预计中得热烈时,脸上掠过一丝讪讪的神情,稍纵即逝。
他眼珠骨碌一转悠,随即上身向外侧一扭,又故作神秘地对坐在走道另一边的同事喊道:“你知道什么是‘吃床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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