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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徐暄这个名字,徐江南并不陌生,早在有些年头的时候听许老头提到过。
许老头是越国人,原本家境也好,年轻时候娶了媳妇,能热炕头,家中又有屋有地的。
徐暄攻陷金陵的时候,老许悲哀之余也是对穿着黑衣黑甲的西夏骑兵很是艳羡,便心存了些许念头。
等到后来徐暄救下三十万良苦百姓的时候,那时候还年轻的老许便沉不住气了,心想跟着能念着百姓的人,大抵都坏不了。
从军的时候,老许就瞧见了那些乡里乡亲明面上夸说有志气,暗地里却指指点点笑着说刘婶小儿脑子不正常。
那会儿哈,年轻的老许就想着有一天做个能封妻荫子的大将军,等风风光光的回乡。
看你们这些嚼了一辈子舌根的肤浅妇人究竟是一副什么脸色。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又或者说低估了沙场的凶恶险境。
第二年去西楚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的老许见到西楚春秋陆战第一之称的大戟士的时候,也浑浑噩噩了好久,尤其是在冲锋后见到大戟纵横收割人性命的时候,见到开始还是一起谈笑的行伍好友一瞬间血肠满地的时候,老许竟然在沙场冲锋的时候旁若无人的吐了起来。
被监军校尉看到,面无表情一刀劈在后背上,老许就这样,身上的第一次的刀疤,反而是自己人赏的。
晕倒之前还听校尉骂骂咧咧说他窝囊。
老许后来双眼浑浊跟徐江南说这事的时候也大大方方承认,确实窝囊阿。
那一战死了三万袍泽兄弟,监军校尉也是阵亡,西楚大戟士名存世间。
老许后来被清扫战场的士卒救起。
发现监军阵亡的老许一边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军伍打拼,一边又是对老兄弟心生愧疚。
后来西楚被灭,封赏的时候,有点门路的和拎着血淋淋头颅大叫痛快的都做了官,只在后背挨了一刀的老许哪里有什么赏钱?军伍里谁不知道背后受伤的基本都是怂在沙场的软蛋。
再加上愧疚之下,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赏钱全给那年的老兄弟作碑买酒去了。
再后来,老许就想过一次人死鸟朝天的痛快举动,便申请去雁北,调令很快就下来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手下有老兵油子,而且还是贪生怕死的那种,还没看到就嫌碍眼。
到了雁北,便赶上了雁北死战,改头换面的老许一心只想着冲杀。
也可能是一报还一报吧,当年让人挡了大戟的老许,这一次见旁边的新兵蛋-子力有不逮,便毫不犹豫上去替他挡了刀子。
生受了一刀的老许从马上摔落,被受惊的军马一蹄子踩在脚踝上,痛晕了过去。
老许真是命大,半夜醒来,拿着死人的衣裳随便包扎了下还流血的伤口爬出了死人堆。
亏得雁北城北每家每户点烛光,被马蹄一惊踩成瘸子的老许一心朝着灯光爬去,也因此捡回来一条命。
再回去,雁北官府哪里肯认一个瘸子是沙场上残活的士卒。
更让老许伤心的是,那时候他又接到家里婆娘写的家书,得知老母亲不久前驾鹤西去。
就这样,一个五大三粗敢在沙场上替人挡刀子的老许握着土黄粗糙的家书在挂着明镜高悬的官府像个撒泼的娘们嚎啕大哭起来。
面对十万辽金蛮子也敢冲陷死战的老许,那时那刻又犹如无依无靠的浮萍。
西夏尚武,沙场烽火埋身骨自然是豪气冲天,可是能不死谁又愿意阎王殿里走一遭?见一见勾人命数的生死谱?所以老许没敢自尽。
偷生之后,老许便随着流民南下。
归了故乡,原本还抱着封侯将相的念头。
现在倒好,金银玉石,高头大马一个没有,反而一身伤痕累累拖了个瘸了的腿回来,那些当年暗地非议的人更是理直气壮跟在后头,风言尤甚当年。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许发现自家婆娘和隔壁的汉子远走他乡。
老许开始还有将这对奸夫淫-妇挫骨扬灰的无情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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