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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较往年加倍,还特令小太监每间宫室之前,都插上艾叶驱邪。
皇后慈宁宫准备了素斋,款待各位宗亲。
说是素斋,可都是御膳房姑姑精心设计菜式,就如一道莲花玉笋汤,只预备食材便须用十几日工夫,素日宫中也难常吃。
淑懿听着云珠说起这一整套极奢靡素膳,唇边渐渐绽出一星幽暗笑意,道:“皇后这是卯足了劲儿,要这趟家宴上展示她宫廷女主人风采,咱们且不管,她爱表现,就叫她表现去好了!”
淑懿喜滋滋地想着,小博尔济吉特氏耗心血做这些功夫,落顺治眼里,也仍旧是她追名逐利地手段而已。
可惜小博尔济吉特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算计到了一切,却没有算计到,顺治后宫嫔妃面前,首先是一个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君王,她身为嫡妻不能给她女人柔情蜜意,再能干也是枉然。
顺治这辈子,对孝庄这样强势女人,早就退避三舍了,他怎能容忍自己妻子,再成为另一个孝庄?淑懿越想越是欢畅,看着窗外蔷薇满架,玫瑰吐艳,馥郁芬芳氤氲初夏温热气息里,一丝丝地沁入肺腑。
家宴设慈宁宫,虽不及年中秋热闹,到底给一向寂寥冷清宫院,增添了一抹亮色。
孝庄坐黑漆描金九凤大案之后,笑盈盈地劝宾客饮酒品馔,宗室诰命皆按品大妆,欣然而坐,不时与左右人谈论些家务人情话。
孝庄下首左边是懿靖大贵妃,她所用服饰器皿虽比孝庄次着一等,然而席间菜色,却因孝庄特别吩咐,皆是与孝庄一样。
博果尔坐懿靖大贵妃身旁,一时叫大贵妃吃这个,一时又叫大贵妃吃那个,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笑意。
他自从去了京畿练兵,平日难得回宫一趟,今日也是慈宁宫都开了宴了,他才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衣裳没换就赶来赴宴了,席间宗亲诰命,知他如今出息了,多有与他殷勤相谈之人,但博果尔眼睛,自从一踏进慈宁宫,就没从四贞身上挪开过。
四贞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青金滚边宫装,如云乌发只挽作一个简单发髻,也只别着一支翡翠簪子。
苏茉尔叫她再埋上一圈东珠,点缀点缀,笑道:“虽是祭奠屈子端午节,到底是宗亲诰命们齐集,里头自然少不了各府年轻姑娘,都是爱俏年纪,你这样子出去,岂不叫人家说,咱们宫里姑奶奶,反而不及府里姑娘!”
孔四贞也不说话,只是执意不肯再添。
苏茉尔也知她心事,便不再多说。
可是四贞这出奇素净妆束,落博果尔眼里,却是世间一等一清淡雅致,只觉得席间姝丽,再精致妆容,也皆被四贞比了下去。
他恨不得立时便奔了过去,揽她入怀,细诉别来之情才好。
可眼巴巴地瞅了半日,四贞只是不往他这里看一眼,与人说话时,也是深深埋下头来,博果尔想看一眼她明眸如水,贝齿如玉,只是不能趁愿,不由得满心柔软之间,又添了几分惆怅。
这里懿靖大贵妃,见博果尔总劝着自己吃这个,吃那个,又恐他冷落了孝庄,便笑道:“你也该给太后布让些菜才好,莫不是看你苏嬷嬷和四贞格格伺候着,你就想躲懒不成?”
博果尔怎能不知他额娘意思,笑道:“儿臣是想给太后布菜来着,只是儿臣与太后之间隔着额娘,儿臣想坐过去,又恐怕坏了规矩!”
孝庄见家宴上宾客齐全,早已高兴了半日,又想着呆会儿宣布顺治纳四贞为妃事,自己又添一位趁心如意儿妇,岂有不开怀,听得博果尔这样说,竟大大方方道:“我儿,你也太小心了,莫不是外头军令如山拘坏了你,坐过来罢,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人笑话你!”
博果尔巴不得这一声,苏茉尔孝庄身后伺候着,孔四贞就坐孝庄右边,他坐过来,就离四贞近了。
因而立时挪了黄杨连环小椅,坐孝庄之侧,又命人拿来一双银箸,给孝庄布菜,恰巧四贞也正将一筷子香菇菜心,夹到孝庄面前,两人筷子东青釉盘花碟子上轻轻一碰,碰出清脆一响,博果尔想了孔四贞这半日,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早郁郁不已,当下口中就不自意地讷出一声:“四贞!”
这一声低唤,声音极微,殿中之人多半谈笑风生,谁也不曾意,可落四贞耳里,却令她如坐针毡。
他们虽然早已背地里海誓山盟,人前却不肯露出半分,博果尔素日当着孝庄和苏茉尔,仍旧恭恭敬敬地唤她“四贞姐姐”
,今日他见四贞三番两次地不理他,情急之下,不由失了口,四贞半边粉面如开得极艳玫瑰花儿,殷红如霞,耳根子只觉得发烫,只低着头,想到不过耽上一刻,孝庄便要向合殿宗亲宣布她与顺治亲事,从此后,便要与博果尔咫尺天涯,相对一生也望尘莫及,明眸里不禁沁出两粒凉凉地泪珠儿,与灼灼欲燃脸庞冰火相杀。
这一声情真意切“四贞”
,听见却不只那黯然**地二人,顺治就坐四贞旁边,那幽怨缠绵一句,使顺治颇为动容。
他与博果尔一起长大,只当他是个单纯明朗少年,却不想他孔四贞面前,痴情如许。
他们既是两心相许,自己就是强纳了四贞为妃,也不过是终身对着一个没有生命木头人罢了,就连这些年姐弟情谊,一发要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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