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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兰心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方便,相反的,走在街上,她好奇又新鲜,碰到没见过的食物,都要买来尝尝,甜甜和祁嵘咬了一口都吐了,说不好吃,丁兰心却是有滋有味地把小吃给吃光光。
到县城的第二天,一场强烈的沙尘暴袭击了附近的几个城市,漫天黄沙飞舞,能见度在两米以内,出门买午饭回来,整个人从头到脚可以抖下三斤土。
生在南方的丁兰心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甜甜和祁嵘趴在窗边往外看,两个人都傻眼了。
甜甜回过头来,咧开小嘴大哭:“妈妈,我要回家——”
在宾馆待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等到沙尘暴停止,丁兰心整理行装,包了一辆面包车,带着两个孩子往郊县赶。
路上会经过一片黄土高原,层层叠叠的黄土地,被太阳晒出一片一片的阴影,远远望去,能看到高原上的土窑洞,绿色植物稀少,吹过来的风挟裹着密密麻麻的沙土粒,丁兰心用纱巾把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脑袋都包起来,还是避免不了吃到沙子,甜甜一路上就是哭,一边呸呸地吐沙子一边哭,吵闹着要回家。
祁嵘已经疲了,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些说着听不懂的方言的人,他紧紧地跟在丁兰心身边,生怕会和她走丢。
三个小时后车子到了目的地,丁兰心带着甜甜和祁嵘下车,这里应该是一个镇,也有可能是一个村,丁兰心径直找到村委会,捐了一个大红包后,就查到了她需要的信息。
村干部像迎财神一样把丁兰心迎去她要去的地方,用的交通方式是骡拉车,坐在骡子后头一摇一晃地上路,两个小朋友才第一次觉得新奇好玩,然后就开始讨论这是个什么动物。
最后一致认定,这是小毛驴。
丁兰心要找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姓祁,叫祁金霞,和年迈的公婆住在一套带院子的土胚房里,院门是快要烂透了的木头,上面贴着两张泛了白的春联,院子里头挂满了玉米棒子,黄澄澄的倒是很好看。
祁金霞高高壮壮,看起来又黑又老,对于登门造访的丁兰心,她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丁兰心把祁嵘拉到面前,告诉祁金霞,这是祁峥的弟弟时,祁金霞浑浊的眼睛里才透出了一丝光亮。
“祁……峥?”
她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念叨着这个名字,像是很陌生,“是祁金贵家的祁峥吗?”
“对,就是祁金贵家的祁峥。”
“啊……祁峥的弟弟啊,就是金贵的小儿子?”
祁金霞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抬头打量祁嵘,情不自禁地伸出黝黑粗糙的手去抚摸小男孩白嫩嫩的脸颊。
祁嵘差点吓尿,飞快地躲去了丁兰心身后,丁兰心又把他拽出来,说:“小嵘,不可以没礼貌,这是你的亲姑姑啊。”
丁兰心给祁金霞也包了一个大红包,祁金霞顿时就变得不知所措了。
小地方的人民风淳朴,她端出家里最上得了台面的食物,还喊小姑子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饮料,再捎点好菜,要好好招待城里来的客人。
丁兰心也不客气,晚上就在祁金霞家里吃饭,祁金霞叫来好多亲戚,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有一些孩子,一个一个地给丁兰心介绍,这个是祁峥的堂姑,这个是祁峥的小奶奶,这个是祁峥的表姐,这个是祁峥的堂侄女……
中年男人们和年轻男女都出去打工了,留在这片黄土地的只有一些妇孺儿童,小孩子头发脏兮兮,衣服灰扑扑,和城里来的祁嵘和甜甜差别极大。
甜甜困了,被祁金霞抱去房里炕上睡觉,祁嵘当然睡不着,他像个展览品一样被所有人参观了一遍,每一个看到他都是又摸头又摸脸,夸他长得好看,有个老奶奶还激动地哭了,抱着祁嵘半天不撒手,把他吓得够呛。
丁兰心与他们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祁峥,每个人都是一声叹息。
“祁峥当时高考,可是我们县里的状元嘞!”
“长得真叫俊,是像了他的亲妈,不晓得有多少女娃子喜欢他。”
“命是真的苦,生下来后就没享过一天福,妈跑了,那么小就开始劈火做饭,人都还没有灶头高。”
说话的人比了个高度,祁嵘看过去,啊……好像比他还矮。
“但是小峥从来不叫苦,我是没见过这么乖的娃,喊他喂驴就喂驴,劈柴就劈柴,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上学,回来还要帮爷爷奶奶做事,别人家爸爸妈妈春节回来给娃带礼物,他爸爸几年都不回来,他也不说什么。”
“脑袋聪明啊,门门课都好,暑假里还去县里打工,给自己攒学费。”
“这样的儿子,生十个都不嫌多,这样的女婿,我女儿只叫能领进来,再穷我也答应。”
“可惜后来金贵哥出事,听说祁峥大学也没得念了。”
“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回来过。”
“还回来干吗呢?房子都没有了。”
“他也该二十六七了吧,不晓得娶媳妇没有。”
“其实可以找个有钱人家,做倒插门女婿。”
三姑六婆的八卦话题起了头后就止不住了,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多,甜甜一觉睡醒吓得大哭,丁兰心才不得不提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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