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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从未见过落千山又这种表情,他本以为自己对落千山已经足够了解了,他本以为在所有掩饰之下,这个家伙其实是一个铁血冷硬,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世界上或许除了府君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冷硬的军人,也没有冷血无情的机器,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总是复杂的。
“千山。”
子柏风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落千山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落千山犹如没有听到,只是他的身体却有些颤抖起来。
落千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子柏风的到来,似乎帮他撑起了坍塌天地的一角,让他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支撑着。
在别人面前,他是将军,是领袖,是官员,但是在子柏风的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随时可以哭可以笑,而不用再忌讳什么。
“报告府君了吗?”
子柏风也曾经失去过亲人,他知道静静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夜深人静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做的,他甚至一度觉得,繁琐的葬礼,是为了用繁琐的流程,来冲淡人的悲伤与思念,只要有事情做,就绝对不会被悲伤打倒。
“还没有。”
落千山摇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他的眼神是木然的,有些迷茫,有些无助,就像是路边被抛弃的小狗,彷徨无助,找不到方向。
这个时候的落千山,让子柏风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落千山,但是他却觉得,这样的落千山……略萌。
“等天亮再找人禀报他吧。”
子柏风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子柏风对外面招了招手,道:“我带了细腿过来,还有大山小山……老爷子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
落千山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的刑侦并不是那么完善,很多情况下,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是认罪了,那就是有罪了,找到嫌疑犯,打一顿,看看谁认罪了就是他了。
如果没认罪,再打一轮,三轮之后都没人认罪,那就再去找其他嫌疑犯。
以此类推。
至少落千山是这么做的,简单粗暴——但是有效,通常还没打呢,就已经开始互相指认了。
所以,此时此刻落千山的目光就开始逡巡,想着找谁打一顿能够打出来点线索了,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向后躲,此时被打,那可是打到死都打不出来半个屁啊。
子柏风也没指望落千山,这家伙连数个数都要加上脚趾头,典型的大老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领兵打仗的,他指了指霸刀前辈的尸身,道:“千山,你先去找找霸刀前辈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书信、帖子之类的。”
落千山现在全没了主心骨,哦了一声就上前摸索起来,子柏风叫了两个士兵陪着自己——他也怕啊,这是灵堂啊——然后去到辕门外,那小小的茶肆。
茶肆就巴掌大点的地方,一张床,一张几,两张凳,一目了然。
子柏风让细腿上前找找有什么线索,自己也在四下逡巡着。
很难想象,这位霸刀传人晚景竟然如此凄凉,没有美女如云,没有广厦万间,没有黄金万两,有的只是一把刀……刀鞘?
原本有一把刀挂在墙上,这本就是这里和其他的茶肆唯一不同的地方,而此时,那把刀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把刀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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