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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吴起、商鞅,那是极端的例子。
我既是芈姓宗室,又是封臣,不比那些外臣,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到他们那样的极端之处。
你们放心,大王为人虽然耳根子稍软,但却不是决绝之人,太子——亦不是这样的人。”
芈月听了,稍稍放心。
黄歇却沉默片刻,才道:“夫子之虑,弟子已经明白,但,若是人才流失,岂不可惜。
夫子不能招门客,可弟子却可与游士结交,夫子以为如何?”
屈原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你是太子门人,结交游士,亦无不可。”
芈月笑了。
黄歇却看着屈原道:“我观夫子如今心思,并不在此事上,夫子可还有其他思虑?”
屈原点头道:“不错,我在想秦国的变法。”
芈月却是一撇嘴,笑道:“有什么可想的,商君变法也不过就是些老调重弹,效仿吴起变法嘛,无非就是废世官世禄、奖励军功、鼓励耕种、设立郡县这些,只不过东方列国封臣势大难成,秦国封臣势弱,所以易成罢了。”
黄歇却是沉吟道:“非也,商君变法,虽与吴起相似,但最大的不同,恰恰是奖励军功,尤其为重。
弟子……实觉疑惑啊!”
芈月奇道:“列国都重赏军功,师兄何以忧虑?”
黄歇摇头道:“这不一样,列国重赏军功,领军之人却无不是封臣世爵,幼受礼法庭训,知晓礼乐书数,管理庶政,便无不可。
秦人奖励军功,却是底层小卒只要杀人有功,便可得高爵,理庶政,我实为不能赞同。
军人上阵杀敌,与治理国家是两回事,以杀伐之人任国之要职,必会以杀伐手段治国,那就会导致暴力治政,不恤民情,将来必会激起民变。
秦人之法,当不能长久。”
屈原听了此意,方缓缓点头正欲说话时,芈月却急急插嘴道:“师兄之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屈原一震,转向芈月,以他之能,亦不觉得黄歇此论有何不妥,当下便看向芈月,听她有何新的见解。
芈月却道:“军人执政便是有后患,亦是得政以后的事,到时候或再有其他办法,徐徐图之。
可如今是大争之事,首要就是让本国强大,只要本国强大,便有不妥,亦可在战争中转嫁给他国。
不要说军人执政会不恤民情,军人若能开边,战争能够带来收益,百姓负荷就会减轻,就是最大的体恤民情了。”
她转向屈原,双目炯炯道:“夫子,所以我认为,我们楚国应该象秦国那样推行变法,秦国是怎么变强的,楚国就可以照作。”
屈原震惊地道:“公主——”
芈月本说得痛快,却看着屈原忽然变了脸色,先是惊诧,但在屈原面无表情的凝视中慢慢变得惶恐和委屈,怯生生地道:“夫子……我说错了吗?”
屈原回过神来,看着芈月,勉强笑道:“没什么。”
他心头忽然如压了大石,再无心说话,当下只把话题岔开,找了一卷吴子兵法,与两人解说一二,便让黄歇送了芈月回去。
当晚,屈原彻底不寐,他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天上的星星,耳中却回响起少司命大祭那日,唐昧忽然闯入他家中,将当日的预言和自己的忧虑告诉他时的表情。
“天降霸星,降生于楚,横扫六国,称霸天下。”
屈原长叹一声道:“老夫从前都不曾信过这些神道之言,可是,九公主她的脾气,比谁都像先王当年啊。
难道说唐昧的话会是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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