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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成王败寇的道理,若无人能够阻止庆帝,历史上面便再也不会留下叶轻眉的任何气息,陈萍萍也将注定成为一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最后被凌迟而死的阉贼。
范闲不甘心那缕来自故乡的灵魂,在这片大陆上努力的结果是化成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所以他必须要进行最勇敢地尝试。
“我总要试一次。”
范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虽然败了,但至少没有什么遗憾,将来死的时候,总可以告诉自己,我这一生总算勇敢过一回。”
暖炉上的药汤在微微作响,一缕药香笼罩着车厢,海棠怔怔地看着范闲,轻声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如今的局势,范闲奋起雷霆一击,却依然功败垂成,庆帝重伤卧于宫,但终究是没有死亡,而庆国强大的国力犹存,谁也无法正面对抵抗这头雄狮。
对于范闲来说,他如果要让皇帝老子保持住履行承诺的诚意,就不能做出任何激怒庆国朝廷的事情,眼下摆在范闲面前的道路,似乎只有隐于小山村,就此渡过余生一条道路。
“我要去神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范闲很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王十三郎的眼睛亮了起来,海棠朵朵微微一惊后笑了笑,说道:“王大人这一路大概也辛苦了,我去赶车去。”
“你知道路?”
范闲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海棠头也未回,笑着应道:“当年在江南你提过一些,应该是在北边。”
……
……
由雾渡河处上了官道,道旁的阔叶林渐渐变成细针一般的存在,在道旁树上美丽冰凌的陪伴下,覆着残雪的道路一直可以通行到北齐朝廷的都城上京。
上京城那座破旧而颇具沧桑意味的城墙,亦是被一片雪覆盖着,虽然如今的南庆江南一带,想必已是春芽竞发,草将长,虫将鸣的暖和日子,可是今年北齐境内小雪连降,气温一直没有办法升起来,依旧是白色为主调。
明黄的御伞就像一朵雪上的奇花般,开放在上京城古旧城头上,漫天小雪飘洒在伞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北齐皇帝陛下和他最宠爱的理贵妃二人,穿着极为华贵的毛裘,站立在伞下,站立在北齐朝廷无数太监宫女大臣之前,静静地注视着上京城前的那条道路。
并没有等多久,一辆外表极为寻常的马车从西南方向的路口处缓缓驶了过来,上京城城门大开,行出一列商队模样的队伍,前去接应。
北齐皇帝的眼睛微眯,将双手负在身后,微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并不怎么健康的红润,他看着那辆马车,禁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极其压抑,除了他身旁的司理理之外,没有人能够听到。
司理理此时正抱着一个被裹的紧紧的婴儿,低头整理着婴儿头顶处的暖巾,忽闻着身边这声幽叹,眼瞳里神色幽幽,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这么冷的天气,要不然……让嬷嬷们先抱着红豆饭下去?”
从庆历十一年到十二年之间,北齐朝廷对于南方变幻莫测的局势一直保持了一种极为难得的压抑和隐忍,只是通过上杉虎调动的大军,帮助范闲稳定了一下东夷城的局势。
之所以北齐朝廷并没有借着庆帝与范闲父子反目的大好机会,谋取更大的利益,最关键的原因,便是在于从去年秋天起,北齐皇帝便染了重病,被南庆释放回上京城的青山木蓬先生也一时不能治好,陛下缠绵病榻数月,便是连接见臣子都极少,更遑论劳神费力操持国务。
朝政基本上是太后在处理,北齐皇帝一病便是数月,好在最为北齐臣民忧心的皇室血脉一事,在这一年里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倍受陛下宠爱的理贵妃怀孕,并且成功地诞下一位公主。
或许因为这个好消息,北齐皇帝陛下的病也渐渐好了,北齐朝堂民间无不大喜,虽然理贵妃诞下的不是位太子,但是万千子民心想,陛下终究还年轻,只要有了开头,后面自然可以继续生。
这位北齐小公主的正名还没有取,而北齐皇帝和理贵妃私下却给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儿取了个小名,唤做红豆饭,虽然这个小名儿实在是有够难听,大失皇家尊严,惹来宫里太监宫女不少议论,但终究是这样叫下去了。
听到司理理的话,北齐皇帝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女儿,微怒说道:“这些小人儿实在是有够麻烦。”
司理理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笑盈盈的,暗想怀里的红豆饭,着实是替陛下惹了天大的麻烦,好在一切都平稳地渡过了。
忽而她哀怨地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身材显得臃肿,扮足了一位产妇的模样,只是终究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个种儿。
她很清楚,陛下为什么今日冒着寒冷,也要抱着公主上城墙看这辆马车,因为那辆马车进入北齐境内后,便与北齐朝廷联系上了,北齐皇帝和她都清楚,那辆马车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而且……没有人看好他们还能回来,陛下大概……只是想那个南方来的男人能够在离开前,亲眼看一看这个孩子吧。
……
……
上京城墙外不远处的官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辆孤伶伶的马车与上京城里出来的那列商队接上了头,范闲裹着厚厚的毛皮衣裳,难得走出了马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心里生出万般感触,一时间眼眶竟是有些湿了,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庆历四年春到今日,一晃竟也八年过去了,眼前的范思辙,已经从当年那个满脸小麻子,惹人生厌的孩童,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颇有大商之风的年轻人。
范闲在这一刻,忽然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了抱自己的兄弟,没有说太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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