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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连连中,熊爷也不搭理已然吓得脸色苍白的冯六爷,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半月楼后院的雅间走去。
苍白着面孔,冯六爷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回手一把抓住了同样苍白着面孔的假和尚:“你说的那位能托底的爷们,倒是啥时候来?”
眼睛猛地一亮,假和尚伸手指着半月楼门口刚走进来的几个人,低声叫嚷起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是来了?!”
戴一顶簪缨子瓜皮帽,穿一身青洋邹长衣,踏一双蓝布挑花鞋,两个大拇哥上全都套着个青玉的扳指,再把龙鞭抱在了怀中,赛秦琼领着身后边几个长随的青皮混混,晃着膀子撞进了半月楼中。
打从满目春书寓一夜之间改换了门庭,原本该按日子交到了自己手里的孝敬钱成了段爷的体己,赛秦琼心口里头就堵着一股子气。
虽说手底下拜了杆子的青皮混混一个个嚷嚷着要趁着夜半给段爷下个黑手,更是要让四九城里再没了熊爷的字号,可赛秦琼眼珠子一转悠,手里头握着的龙鞭倒是狠狠地把那些嘴头上耍横卖疯的青皮混混打了个瓷实!
在四九城里戳杆子吃八方,官面上没一把遮阳挡雨的大伞,那迟迟早早的就得在一场不知道啥时候就来的风浪里阴沟翻船!
这道理,赛秦琼在还没戳杆子的时候,老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可要是真要想法子去寻这么一把官面上的大伞,任谁都知道民国政府里那些个官儿,可正经的是官字上下两张口,吃完一口忘一口。
哪怕是朝着那两张口里面填进去一座金山,该拿着杆子上的爷们挡祸事的时候,那些官儿可是连磕巴都不带打一个的!
甭看着眼面前段爷跟熊爷俩人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恨不能就穿一条裤子,可真要是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怕头一个朝着熊爷心窝子上下刀的,就是那位见谁都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段爷!
也就因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赛秦琼在心里头可算是打定了主意——平日里能不碰这些官面上的人物,那就说死了不碰!
实在是有绕不开的事儿了,那一码归一码,花钱消灾,见银子办事,谁也不讹着谁。
既然段爷已然把满目春书寓的孝敬抢到了手,那自己再上赶着去巴结也好、争抢也罢,且都落不着好处。
最得体的法子,也就只能是装成啥事没有的模样。
有账记在心里头,等啥时候找准了要命的节骨眼上,那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的事儿,也不是做不成!
说来也巧,也就在赛秦琼正打算忍气吞声装没事人的时候,假和尚倒是领着白傻子找上了门。
三言两语说明白了来意,赛秦琼眼珠子一转悠,当场就应下了替冯六爷站场子的事由——只消在冯六爷讹诈火正门买卖的场面上露个脸,赢了能分五成红利、输了也能得三成印子钱,更何况那印子钱还是先给了打底,这买卖里外不亏,王八蛋才不干呢!
才刚胡乱与半月楼老掌柜打了一拱手,赛秦琼身后已然传来了段爷那招牌式的憨笑声:“今儿这场面可真是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了!
我说赛爷,您这是来瞧热闹呢,还是来戳场面?身边带着这么多弟兄,腰里头都还别着家伙什,您也不怕吓着胆小的?”
扭头朝着段爷作了个平头揖,赛秦琼那张没有二两肉的瓦刀脸上顿时挂上了一副假笑的模样:“有段爷您在这儿镇着场面,胆子再小的也得有了主心骨不是?我说段爷,您今儿可算是露脸露大发了——四九城里多少场面上走着的爷们,都得眼睁睁瞧着段爷您一语定乾坤,断下今儿这场面上的输赢?”
嘿嘿憨笑着,段爷随手把自己的衣襟一撩:“瞧见没有?今儿我身上可是啥家伙什都没带着,来这儿就是一看热闹的!
再者说了,人家的家务事,也轮不着外人插话不是?!
可话又说回来了,真要是有外人搁在这中间起哄架秧子的那我姓段的,说不得也只能伸手管管了!”
眼瞅着段爷与赛秦琼之间话头越说越是不善,站在一旁的半月楼老掌柜暗地里朝着身边管事的使了个眼色,口中却是朝着段爷与赛秦琼和声笑道:“二位爷,眼瞅着这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请正主儿露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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