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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虔扆顿时精神百倍,生机勃发,好比头上蹭亮透白之银发:“圣上容禀,依老臣之见可于《温韦双秀图》旁辟一小块空壁,引《花间》曲家辞之一二摹刻墙上,以供来者瞻观。”
一旁之薛澄州立即作出一副不屑模样。
孟昶探问:“薛侍郎则以为如何?”
薛澄州抱拳道:“微臣才薄,蒙圣上垂青,又得赵大人抬举,姑且得选十余首小辞录之当朝文集,自知远不能与扬马李杜比肩,甚或较之温韦亦不可同日而语,有何颜面与圣人同台展演,乃至入文史典范,荒谬至极矣!”
孟昶暗自点头,复又轻言细语道:“毋相以为如何?”
毋昭裔直言:“臣以为,‘堆秀’之意本在历数我大蜀文秀之功,彰显蜀地乃能人辈出之地,大有可为之国,进而凝聚蜀人之心,安我蜀郡之才。
鹿太保之议承载蜀士满溢之豪情,薛侍郎之忧甚显蜀臣判断之清醒,此乃我大蜀之幸!
今臣斗胆进谏,辟堆秀墙之北,面朝夹城之壁,平整为之长卷,以誊录刻印《花间》。
如此,南墙为古蜀精华,北墙为当世翘楚,来人过往夹城,通联一气,内外畅顺,既可比拟,亦可点论,岂不双美乎?”
孟昶浅笑:“朕觉毋相之言甚是可取!
众卿以为如何?”
卫尉少卿赵崇祚补奏:“非独刻《花间》一家之言,乃容当朝文史金句与佳篇。”
孟昶点头:“善!”
李国史附议:“当朝之精英,无论官职大小,只重文史功高。”
孟昶欣悦,即刻着令开卷录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昶背转身,享受着熟悉悦耳的呼喊之声,想着能在文史域尚能找回“圣主”
之感,也算有一丝慰藉,此前愤愤不平之气骤然消散,固随意拾起一卷《花间》书简,赞不绝口。
符宫娃一直跟随于孟昶身后,见众文臣此刻皆已放下成见,拣选《花间》相互溢美,自己也挑了一卷摊开掠览。
间获《河传》一首,署名“孙光宪”
者,曲子词云:“太平天子,等闲游戏,疏河千里。
柳如丝,隈倚渌波春水,长淮风不起。
如花殿脚三千女,争云雨,何处留人住?锦帆风,烟际红,烧空,魂迷大业中。”
叙的是前朝旧事,展的却如眼前实景,符宫娃仿佛触碰谶语般心头一惊,顺着经脉一直往下,直至落于右手小拇指指尖处,微麻,微颤,微微可感。
木鱼子曰:
子桓有云:“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何谓不朽?
口传之谓不朽?哀生之须臾,人寿有时尽。
三世而易代,终向无人知。
入史之谓不朽?秦皇焚书简,汉武黜百家。
六朝忙更迭,新王篡旧史。
刻石之谓不朽?沧海变桑田,石漠化尘埃。
纵使今夕在,一朝要义改。
唯精神谓不朽。
丽华去存质,融入民族魂。
风骨气神韵,生而俱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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