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会诊。”太医酌字酌句的说道。
朱佑樘挥手道:“你下去吧!朕的身体情况,不得跟第三人说起,否则,朕要你一家老小性命。”
“臣遵旨!”太医跪在地上倒退着出了东暖阁。
朱佑樘吐血的消息没有传开,出了几个老臣之外,就只有朱佑樘身边的心腹太监知道。
这其中就有汪直和怀恩。
随着怀恩年事渐高,很多事都不再插手管理,汪直在内廷的地位越来越高。
但是现在的汪直一点都看不到那时候为虎作伥的影子,只要是皇帝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亲自把关,很多时候东厂的人没法办的事,他甚至会纡尊降贵找牟斌的锦衣卫帮忙。
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这就是汪直。
可能是他觉得皇帝一直都在提防他,也有可能是他真的洗心革面了。
皇帝吐血的事没有传进皇后的耳中,却是在半个月皇帝病情稳定之后,传进了已经到达宣府,每天陪着张安喝酒的张儒耳中。
宣府大营,总兵府邸,一张薄薄的信纸散在地上,张儒双目无神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在不自觉的发抖。
多年以来一直担心的问题,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尽管他根据历史知识知道可能朱佑樘现在不会死,但是一想到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竟然从此之后要受尽病痛的折磨,他的心就跟堵了的下水道一样难受。
浑身的力气,在看到那封信之后被彻底抽空,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文轩!”张安的破锣嗓子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响起。
一走进房间,就见张儒如丧考妣的模样,张安大感意外。
在他印象中,张儒是一个能够扛得起责任也经得起折磨的人,他跟张儒认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京城的时候最落魄的张儒,通信的字里行间也不会有任何颓废的字眼。然而此刻,张儒的神情和身上的颓势,着实让张安大吃一惊。
老将军放满了脚步,走到张儒身边轻声问了句:“文轩,你这是怎么了?”
张儒没有动静,就像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般。
张安又推了推,张儒依然没有动静。
他忍不住想要拉对方起来,一低头,却看到了地上的信纸。
寻思着张儒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多半跟那傍晚到达的信件有关,张安捡起地上的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皇帝竟然吐血了?
吐血在张儒生活的那个时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不要说在这个医术并不是十分发达的时代了。
没有x光,没有ct,这个时代的大夫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和典籍的记载来判断什么药能治什么病。如果是突然冒出来的新病种,可能他们连诊断都斩断不出来。
张安放下信,抬手给了张儒一巴掌。
剧烈的疼痛让张儒从沉思中醒过来,他摸着已经多了五个手指印的脸一脸茫然的问道:“老哥,怎么了?”
张安没好气道:“你都差点犯魔怔了,信没经过你的同意我看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张儒摇头苦笑:“还能怎么办,张文轩现在不过一介草民而已。”
张安完全没相信他的自嘲,道:“别掩饰了,你跟陛下之间的兄弟情,已经超出一般君臣之情。不然你刚才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要不是我给你巴掌,估计你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现实中来。
不管你想怎么做,老哥都支持你。
你要回京,老哥带兵陪你进京。
你撒手不管,老哥安排好所有亲信手下之后,随你归隐。”
年轻的张儒让张安找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觉,即便现在那个不可一世的侯爷已经落魄,他依然愿意平辈论交。
是张儒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大明振兴的希望,既然上面已经打算不用张儒,那他也没必要继续坚守岗位了。
高官厚禄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鞑子犯边,张安入伍,而今天下太平,他也老了,自然不再有那么多顾虑。
张儒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的话,让他既感动又心酸。
他想回去,可是现在京城局势并不容许他这样的人再次出现。以朋友的身份,朱佑樘也未必会继续接纳他。
不过至少,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之间被发配,对此,他也表示理解。
毕竟,朱佑樘是大明的皇帝,他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做自己,而是在做大明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