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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展开一看,并没有发现这份卷宗有什么奇特之处,不由心中疑云阵阵,难道这真的是被改了卷宗的人?
重新仔细将卷宗再次捋了一遍之后,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成化二十二年同进士出身。
这个郑荣,竟然还是个读书人。而且卷宗上还写了,他后来弃文从武,发生的时间是福州水师招募前期。
也就是说,这个读书人本来是可以做官的,但是他为了加入福州水师,连官都不做了。
“成化二十二年主考官是谁?”陈广问了一句。
其实这句话他不是问下面的人,因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粗鄙武夫,哪里会知道成化二十二年科举的主考官是何人。
然而,在他问完之后,郑荣已经主动回答了:“恩师户部尚书李公勉。”
一切了然。
如果是其他人的门生,可能陈广还得想想是不是该跟张儒汇报,但是李敏的门生,他完全没有任何汇报的想法。
李敏是公认的张儒政敌,他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情理之中。
“卷铺盖,走人,麾下嫡系全部带走。留下的人里面若本将发现有一人意图不轨,必杀之!”陈广冷冷道。
他很心寒,郑荣能够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跟他的提拔是分不开的,然而,他提拔的人,竟然是上司政敌派来的暗子,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无法接受。
好在张儒给了他这样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不然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要掉脑袋的郑荣。
郑荣没说话,默默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对袍泽兄弟鞠了个躬,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迈开步子走出了帅帐。
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比那些只知道恭维却不带任何感情的所谓同年,实在是要惬意得多。然而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既然他已经接受了目标来到了这里,自然就要执行上面的命令。
而今,一切落下帷幕,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值得庆幸的是,上面给了他一个离开的机会。
他不想做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但是他不得不做这样的事,他是李敏门生之中跟李敏关系比较近的人,李敏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恩师有吩咐,难道他能不做?
不,他不能!
座师是这个时代除了亲人和结义兄弟之外最为亲近的人,如果老师的话他都不听,他也无法在官场立足。
一切都是无奈,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郑荣真正的爱上的水师,爱上这个充满了人情味的地方。正是因为有了这段经历,所以郑荣的后代或多或少都有对水师的莫名情愫存在。而他的玄孙,不仅彻底继承了他的航海天赋,还成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郑成功!
郑荣离开之后的帅帐显得格外安静,很多人都没法接受左参将竟然是所谓的老鼠屎。而他们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就是,这是郑荣亲口承认的。
陈广没有罢休的意思,眼睛依然在诸将身上逡巡,他希望所有的老鼠屎都能够在今天自己跳出来,因为他真的不忍心对自己的袍泽兄弟下手。
可惜,除了郑荣之外,再没有跳出来。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一个结果的陈广大手一挥:“好,既然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大家可以离开了。”
诸将离开,陈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释怀。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福州水师,下面的士兵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觉得上面是在小题大做,有人觉得的确应该把这些老鼠屎彻底清除出去,还有那么一小撮人,却是心中惴惴不安。
接下来,就是南镇抚司的人排查了。
尽管现在南镇抚司的人还没有到达福州,但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却是担忧不已,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南镇抚司那些无孔不入的缇骑面前显露真容。
路,都是自己选的,怎么走,也得看自己的意思。
这些人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不管将来到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都必须要自己承受。
半月之后,南镇抚司缇骑全部入营,他们的身份,都是水师招募的第三批新兵。
这些人将经过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实战,然后并入各营之中。至于这些人到底能够揪出多少内鬼,没有人知道,张儒倒是希望内鬼越少越好。
表面上平静的福州,暗地里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