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没什么机会,让她不要与人白争那口气,可在她心里,自古以来没有嫡子那贤明的庶长也是很有机会的,论起长幼她的弘昀和弘时都占了先,她又是侧福晋,就算不是出身满洲著姓大族,这位份总还是高过那些格格侍妾的。
在她的想法里,钮祜禄有可能下手,因为除掉了自己和弘昀弘时这府里就她钮祜禄氏一支独秀了;而雍亲王府只有自己和钮祜禄氏是侧福晋,只要自己出事,堂堂大清太子怎么可能身边只有一个侧福晋,现在不到选秀年份,诸如宋氏、耿氏、年氏这些有子或家世背景好点的格格就有可能被扶为侧福晋……当年,自己不就是因为有子才被扶为侧福晋的么?(她忘了德妃的作用了。)
“你自己看看吧。”他从袖里掏出一卷东西扔给她看。察觉到胤禛冰冷的态度,李氏心头说不出地慌乱,抖着手打开那纸,一看,却是陈嬷嬷从宫里着其家人特意传给乌喇那拉氏的那些话,有当年弘晖死去的内幕也有当年宋氏的女儿早夭的原因……里面,无不有她与德妃的手笔。
什么东西?
李氏狐疑地拿起来一看,脸上血色尽失,瘫软在床,“怎么会……”
当年她能在宋氏之后被德妃赐给四阿哥做格格,凭的就是自身过人的容貌和讨德妃喜欢的殷勤。因着宋氏比自己和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更早进门,为着早点在府中立稳脚跟抓紧爷的心,两人便明里暗里斗了起来,奈何宋氏容貌虽比不上自己但身材好,也颇有心机,更重要的是她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又抢先怀了身孕,自己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宋氏凭着孩子巩宠?!自己引着宋氏在怀孕期间吃了几次相克的食物,使得孩子在胎中时就不稳,果然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养着不到几个月就殇了……宋氏经此打击消沉了好久,自己趁机夺了宠,死死地压住了宋氏。
与乌喇那拉氏争,那是不得已,乌喇那拉氏一进门就防范自己,抬着宋氏与自己做对,自己只是一个格格,爷又还年青,以后指进府的女人肯定越来越多,被打压下去就永无出头之日,不争怎么在后院中活下去?自己一方面找了机会去德妃那儿哭诉,毕竟自己是她的人,再说婆媳是天敌,德妃也是不愿看着媳妇打压自己赐下的人罢?果然,德妃明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在爷面前说话时偶尔带上自己、赐给乌喇那拉氏养身药材(提醒她早日怀上嫡子)时也不忘给自己一份,彰显了她对乌喇那拉氏进门两年不孕的不满及对自己的支持,乌喇那拉氏顾及贤名也不敢太向自己下手。
乌喇那拉氏是嫡福晋,身份尊贵,自己不敢抢在她前头怀上,只好苦捱到她怀了身孕才敢怀上孩子(她可不是宋氏那个蠢蛋),没想到自己一再相让乌喇那拉氏还不放过她,让她在怀孕时立规矩、赐汤药、在自己休息时找事情让自己做……全都是背着爷在暗地里使的暗法,自己诉无可诉,还得撑着笑脸谢她大度为自己考虑。可怜的弘昐一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体弱,自己千辛万苦地养着,眼看着孩子聪明伶俐长到三岁,乌喇那拉氏怕他威胁到弘晖还下手害了……堂堂的四阿哥府,上至管事下到奴才,大大小小的活儿规矩明明白白,小孩子夜里回屋怎么就会被邪物吓到?生生把自己的弘昐吓得精神衰弱,一场风寒去了。自己强忍悲痛恨意,使了劲又怀了弘昀,才靠着爷对死去弘昐的怜意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德妃的支持下抬了侧福晋。从那时起,自己就彻底明白了,这后宅不是忍让就行的,自己还得斗,既然乌喇那拉氏容不下自己,那自己就得下狠手……不就是一个嫡子吗?她就不信乌喇那拉氏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护着,要知道,小孩子要长大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然后,她终于等到机会了,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是德妃给她的……
李氏没想到事情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因为很多都是德妃下的手,她不过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提供方便……事情和人手安排无不隐秘而难以察觉,别人就算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早消灭干净了),怎么会轻易就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
提供供词的人是乌雅家的奴才,难道是她故意泄露给乌喇那拉氏知道——
她抖着手,嘴唇直哆嗦,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她被自己认为最不可能泄密的人给出卖了!
最不可能?!李氏心中微嘲,自己向来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只是凭着一股子不甘才爬到如今的地位,永和宫那位,自己从来便猜测不出她的心思,自己就从没见过对儿子媳妇这么狠心无情的额娘。这种事,她说不定真能做出来的,只是她这么将事情披出来,也不怕掀风鼓浪……不,这应该就是她的目的吧,让雍亲王府出事……
想到自己和弘时中毒差点去了一命,她吞下苦笑,果然是爷说的,是咎由自取、是报应么?
也不是没防啊,永和宫那位、还有看似沉寂的乌喇那拉氏,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十几年渐渐地疏远永和宫,少去请安,到头来还是被她算计上了,还一出手就这么毒辣!“是福晋吧……”她声如蚊蚋,心中却奇异地没半丝愧疚。弘昐的命,还有她和弘时这番灾难,也够偿了吧,就算她有欠她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好自为知吧。”胤禛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木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知道自此别想让这个男人再瞧自己一眼了!她是不是该庆幸他没削了她侧福晋的位份?!
“额娘。”弘昀轻轻将她扶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您还有我和弘时呢。”
李氏眼中流下泪来,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吧,到头来,还是她的儿子保了她的命……
“额娘,嫡额娘死了,死前她去了乾清宫。”弘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永和宫的德妃娘娘被剥了封号贬成了贵人,移出了永和宫主殿……”
李氏心中一寒,惊恐万分地看向弘昀:“你、你皇玛法他……知道?”
“额娘,别担心,”弘昀握住她被子下面的手,“皇玛法和阿玛不会将此事揭开的,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要处罚早有旨意下来了,只要您……以后安安生生地,就不会有事。”
“我会的,我会的……”李氏泪流不停,心里又怕又悔又恨,“是额娘,是额娘对不住你们兄弟俩啊,是额娘连累了你们……”爷以后会怎么看她的弘昀弘时?会不会从此不待见他们了?
“额娘,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和三弟就别无他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