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御医!”
“是,是……”撕裂心肺的滔滔嘶喊,令牢头身子颤抖如剧,慌张的去了。
女子依旧安静的躺在怀中,冰凉彻骨的纤指,紧紧握着什么,承乾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她却握得那样紧、那样紧!
他不忍用力,却更不忍见可能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再也不见,终究心头纠痛,猛力掰开慕云手指,一晶莹物件铛铛落地,承乾颤抖的拾起,眼底却倾泻更是汹涌的水浪,淹没英眸。
“慕云……”心脉剧颤,铺天盖地的疼痛,肆无忌惮的入侵四肢百骸!
骨节仿佛都要生生裂开,仰天怒吼。
悲怆的声音,穿透风雨,直上云天,风愈加猛烈、雨越发狂躁。
承乾将头深深埋在慕云颈侧,泪水混着慕云微凝的血色,滚滚而下……
心,仿佛被撕开!
他第一次赏赐给她的珍珠花饰,她至死都攥在手中。
可是自己呢?是怎样伤了她的心!
慕云,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让我来不急说?
徒然凄厉的悲鸣,如雨落断了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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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新章节《画墨如霜风月浓》
第36卷
画墨如霜风月浓1
暴雨滂沱,风啸如吼,入夏以来最是猛烈的一场大雨,万千雨柱、烈烈风鸣,洗涤着煌煌宫阁如死一般的沉闷。
殿外,雨势壮观,冷风携雨扑入到殿中来,狂卷的阴风,破开紧闭的窗门,雷电交加、殿外一片银雨成雾。
徐惠将窗重新关好,冷雨溅在面颊上,令人寒战。
殿内烛火辉煌,与殿外的冷气全然不配。
李世民凝眉坐在雕龙金椅上,手中持着慕云横死牢中的奏疏,徐惠缓缓走到他身边,为他蓄满茶水,水晕晕开翠色青叶:“陛下,天色晚了,今日事情繁多,您早些歇下吧。”
李世民将奏疏递给徐惠,眉心沟壑深深:“朕怀疑,慕云是被谋杀。”
徐惠一惊,望着李世民递过来的奏疏,却并未接过,只是疑问道:“陛下何以这样认为?”
李世民凝望着她,劲眉微微一弯,深眸沁一丝笑意:“你一看便知。”
徐惠低眸,缓缓垂首:“妾,不敢。”
李世民走上两步,目光如清绵的雨水:“朕叫你看的,有何不敢?”
温热气息流泻而下,熏在徐惠脸际,只觉微微烧热,只是默然垂首,不语。
殿内轻袅的烛光,熠熠明黄,女子娇羞面容,红若流霞,李世民低笑一声,随即敛尽,只余一抹郑重在眸心里:“不看也罢,只是,慕云一事,要如何与若眉说起?”
徐惠望着他英毅的侧脸,挺俊入鬓的修眉,烛光摇曳在深深眸底,情意交缠、万缕千丝,仿有无数过往纠结眼底。
想那不堪回首的曾经,定是他此生都不愿再忆起的往事,可这一次,种种的种种,儒哥哥、慕云,却又都牵连着往昔的一点一滴,甚至……还包括杨夫人,都会令往事轻易刺痛心怀。
徐惠轻声一叹,纤手不禁抚上帝王肩臂:“陛下,诚则明矣,明则诚矣。(1)只要陛下心意诚恳,杨夫人也定会明知道理。”
李世民缓缓低眸,迎上徐惠清澈目光,殿外狂雨急骤、劲风呼啸,然而眼前女子却如静静湖心,不惊微澜,轻轻握住她抚在肩头的手,慨然道:“但愿如此。”
雨,已下作了浓浓水雾,整整落了一夜。
孤冷的东宫,一片惨淡销凝。
承乾大敞窗门,跌坐在桌案旁,任谁也不敢靠近。
骤雨侵袭,寒风吹灌,殿内灯火不明。
慕云,我曾说过,你是慰我心事的解语花、舒我心怀的清凉风。
花可解语、风可留情。
可是慕云,你又可知道,你在我心中,远胜过娇花、远比过清风!
但是我——
我亲手毁掉了这一切,折断了花枝、断送了清风,而如今,如死一般的锥心之痛,也唯有这般承受!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我不配拥有你!
失去你,我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上苍,你果然如此公平!
炙心的烈酒麻木心脉、穿透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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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出自《中庸》:内心真诚就会明晓道理,明晓道理便会内心真诚。
画墨如霜风月浓2
烈烈狂雨,一夜如浪。
翻江倒海的雨浪卷起泥沙埃尘。
树蔓在冷雨劲风中狂摇,冰冷的雨柱,摧破年久失修的窗阁,落花坠了满地,落在浪卷一样的雨水中,随波逐流、凭风吹散。
素白流长的锦袍,与风而舞、冷雨湿透衣帛、舞乱长发!
一步一步踏着水浪,冰冷的雨水自脚底传到心间。
男子仰天而望——
母妃,怎么恪儿不在,这曾经庄雅贵华的仙淑阁、竟会在这冷夜风雨中摇摇欲坠?
恪儿不在,怎么这里竟会荒凉得草木凋败、花飘叶残?
母妃,你一定很冷,是不是?
是不是?
握紧双拳,修逸的眉目,风削雨作!
身后一纸薄伞撑起,须臾便残破在猛烈的狂风中:“殿下,快回吧,您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李恪幽眸一侧,眸光凝着雨光生寒,却咬唇不语。
“殿下,杨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见殿下这样伤心。”身后侍人轻声劝慰。
李恪眉心紧拧,心尖处刺入尖锐的疼痛!
冷雨自天顶倾泻而下,顺着隽秀坚挺的脸廓顺流成河。
膝下倏然一软,跪倒在风雨中荒芜冷落的水浪中:“母妃,恪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