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一言不发的喝到第四瓶的时候,何舟终于忍不住道,“老姨,你还是夹几口菜垫垫肚子再说吧,老是这样喝,伤肝伤胃。”
“总比伤心好。”她还是笑着的。
褚东坡道,“那是匡启成有眼无珠,真的,何姨,你真不用为这种人伤心。”
盼弟瞪着眼睛道,“伤心?谁说我伤心了?我怎么可能为这种王八蛋伤心!”
褚东坡和何舟对视一眼,两人苦笑,伤心也是你说的,不伤心也是你说的。
盼弟道,“他家兄弟多,兄弟五个,也就一个老大、老二、老五结婚了,剩下的全光棍呢,那光景,谁看谁不笑话。
也就我瞎了眼,死心塌地的认准他,别人说什么我都没听进,也是傻啊,用我的嫁妆,帮助他全家脱贫,以为我的大度,能换来他全家的认同。
结果一家子狼心狗肺,都拿我当冤大头,事到临头,连个站出来说话的没有,那婊子去了,他们还贱兮兮的热情招待,瞧瞧,我真心待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何舟听着这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后悔刚才没有揍匡启成一顿。
拿起酒瓶子,闷头灌了半瓶。
盼弟道,“你差不多就行,别陪着我难受,要不然我更过意不去。”
何舟道,“我酒量你还能不清楚,想喝醉也不容易,老姨,你呢,也慢慢喝,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到什么时候就喝到什么时候。”
盼弟道,“我本以为自己不会那么难受的,可真到这地步,哎,还是这么没出息。你们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个王八蛋跟我离婚才难受的。
是因为又让大姐失望了。
我和你二姨,都是你妈带大的,从小不点的时候,就跟在你妈屁股后面。你姥姥那样,你也清楚,压根就不管我们,你姥爷又天天忙地里活,更是顾不上我们,再说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指的上。
她没读过书,对我和你二姨的期望都很高,可惜我和你二姨一样,就没给他长过脸,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就开始好起来,你妈和刘老四、李隆一样,都在县里买了房子,我一个乡下丫头,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城里的姑娘,上县里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天天就图吃图喝,只要是我看上的新衣服,大姐肯定会给我买的。
我和你二姨,脑瓜子都还算好使,可都不正经用在读书上,你二姨比我还夸张,经常逃课,上了初中就没戏了。
我呢,好歹比你二姨强点,好歹还能考得上高中,你妈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结果呢,跟你二姨一个熊样,不是读书料子。
高中读荒废了,高考一塌糊涂,你妈安慰我,让我复读一年,我没同意,把你妈给直接气哭了,现在想想,那会也是狼心狗肺。
后来,跟匡启成结婚后,你妈又费心费力的拉扯他,又养出个白眼狼。
你说,你妈得多倒霉,摊上我这种妹子?”
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水不曾断过线。
何舟递了个纸巾给他,安慰道,“我妈又没说什么,你别多想。”
盼弟道,“她什么都不说,我才更难受,她骂我一顿,我心里还会好过一点呢。”
说完,又手里的啤酒瓶往嗓子眼里灌。
何舟一把夺过道,“你真是我亲姨,咱能不能别闹?说好慢慢喝的,又没人和你抢酒喝。”
褚东坡也跟着道,“老姨,慢慢喝,我俩还没动呢,你喝的这么猛,我俩可陪不起。”
盼弟往杯子里倒了酒,端起来道,“来,这样喝,总可以了吧?干杯!”
何舟无奈的跟着一起举起来杯子。
喝完两箱子啤酒之后,盼弟捂着嘴冲进了厕所,何舟又赶忙跟上。
盼弟对着马桶一阵干呕,何舟在后面给她顺背,她摆手道,“没事,喝的有点着急。”
她洗完一把脸后,去了柜台,把单买了,然后道,“走吧,现在估计有五点钟了,光耽误你们事情了。”
何舟道,“我俩闲着也是闲着,不打紧的。”
他先到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回到饭店扶着老姨上了车。
回到家,把她安顿到床上,见她睡的沉,就带上门出了屋子。
给褚东坡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茶,俩人抱着茶杯,在门口坐着抽烟。
褚东坡道,“你没喝醉吧?”
院子里的栀子花雪白雪白的,暗香浮动,何舟忍不住过去摘了一朵,在鼻子底下嗅来嗅去,笑着道,“没多少酒,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明天我请你吃饭。”
褚东坡道,“回去也是闲着,这两天我爸正看我不顺眼,还是躲着他一点比较好。”
何舟道,“那要不要进屋睡会,等我老姨清醒了,我们俩再出去吃夜宵?”
褚东坡道,“不睡了,现在睡好了,晚上指定睡不着。吃烧烤或者唱歌是可以的,喝酒就算了,我是肯定没法喝下去的,这一顿酒管我三天。”
盼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从厕所出来后看到俩人躺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就笑着道,“你俩该嘛嘛去,别在我这里耗着啊。”
何舟道,“你没事了?”
盼弟道,“我能有什么事,好像我要死不能活似得,去,去,晚上不留你们了。”
何舟道,“我们也是刚刚散酒劲,那会不能开车,能往哪里去,那你要是没事,我们就真走了。”
见老姨真没事,也就同褚东坡走了。
站在门口,褚东坡问,“去哪?”
何舟想了想道,“就不知道那几个小崽子还在不在。”
褚东坡道,“这种崽子一玩游戏,能玩一整天的,不会那么轻易下机的。要不去看看?”
何舟道,“你给老葵,还有大门牙打电话,万一网吧里人多,就咱俩去了有点吃亏。”
褚东坡笑着道,“行,搞完了,还可以一起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