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甘琼英在端容的记忆当中看得清清楚楚,甘霖是适合做一个富贵闲散的小公子,临窗读书,泛舟湖上,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可是这样一个小孩,现在被逼成了什么样了?
甘霖其实很少在外人的面前展露自己的本性,可是他跟端容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哪怕他现在比甘琼英这具身体已经高了一个头还多,模样也像惠成帝,长了一双威严的瑞凤眼,装一装还很像那么回事儿。
可是他始终是那个缩在行宫的角落之中,不敢和恶奴讨要一个饼子度命充饥的小孩。
当时端容公主也被送到了行宫之中,第一次见到甘霖,还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只猫崽子,消瘦可怜,畏畏缩缩。
端容公主护着他,将他从那些恶奴的手中救出来,看着他做了太子,做了皇帝,把他养得高高壮壮,没想到拼尽了全力,现在又一次让他变成了这副佝偻瘦弱的模样。
甘琼英站在床边,抱着甘霖的头,心里又升起了浓郁的不甘和恨意。
她在替端容,替甘霖憎恨,老天何其的不公,这一对苦命的姐弟,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甘霖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甘琼英模模糊糊能分辨一些“我好想你……阿姊,宫中入夜真的好黑啊……好冷。”。
甘琼英只是心疼到默默流泪,伸手摸着甘霖的脑袋,把他的头紧紧压在自己的腰腹之上,感觉自己腰腹处厚厚的礼服,都被甘霖的眼泪泡透了。
甘霖真的哭了好久,一直埋在甘琼英的腰上,没有抬头。
哭得太用力,导致开始打嗝,甘琼英的那种过于浓厚的悲痛,终于在他像一只大鹅一样嘎嘎嘎的哭嗝里,退潮一般慢慢消退。
甘琼英自己的眼睛也哭得红红的,拍了拍甘霖的肩膀说:“可别哭了,我给你带了萝卜糕,估计这会儿已经过了御膳房的那一关,被李公公给拎回来了。”
“你吃一点萝卜糕压一压。”
甘霖哭过之后也开始不好意思,他毕竟已经长这么大了,上一次在阿姊的怀中哭,还是他几岁的时候。
甘霖从甘琼英的肚子上抬头,一张脸倒是被他连哭带蹭地弄干净了,而且因为他又哭又蹭又咳,面色确实看上去红润了不少,虽然颧骨消瘦得厉害,但是经过了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他的情绪在肉眼可见地转变,双眼之中的灰暗阴霾,也像是如暴雨洗过的晴空,散发出了光亮。
甘琼英弹了一下甘霖的脑门,自己还带着一点鼻音呢,打趣甘霖说:“多大年纪了呀陛下,你还知不知羞,哭得像鹅一样。”
甘霖面色本来就红,甘琼英这么一说,他登时面红耳赤。
低低软软地叫了一声:“阿姊……”
他小时候求饶的时候,总是这样叫端容公主,然后无论他淘气做了什么,端容公主都无法怪罪他。
甘琼英也吃这套。
但是甘琼英低头看了看自己遭殃的礼服,上面蹭的全是脂粉,花花白白,好不热闹。
甘琼英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处湿哒哒的布料说:“晚上宫宴我就这么去,别人问的话,我就说是你哭的。”
甘霖愣了一下,而后面色更红了,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