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云老头,略一回想,四个老头此时已经全都明白了对面的少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初想。
再想。
粗想。
细想。
越想越是震惊。
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这些震惊和不可思议,转为畏,也转为敬。
再然后,仿佛年龄颠倒、辈份颠倒、人生的见识等等也全都尽数颠倒,四个老头还没有再次开口说话,他们的面目神情之中,就已经毫不掩饰地被恭谨所支配。
四个老头其实都不是普通人。
当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可能有点普通,但也并没有普通到家。
为首的老头姓云,出身于九江州三大霸主宗门之一的妙源宗。
但这位妙源宗的弟子,既未能勘妙也未能逢源,最终修行,止步于凝元境后期,离突破凝元境进入玄关境然后迈入开窍境,只差一步。
这一步,也决定了所有。
当然,说是“一步”,其实细分下来,也可以是千万步。
就不知这位老者,当初是如何倾尽所有,来走这千万步,而最终,又把这千万小步,跋涉了具体多少。
结果是明摆着的。
过程......
过程可能曲折了些。
而任何一个修者,其修行从兴到衰的过程,又怎么可能是不曲折的呢?
所以这些曲折是天下共有,是人间共识,所以真说起来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许广陵对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还是挺有兴趣的。
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修者的这些曲折,他都有兴趣。
水无形,因器而赋形。
同于此理,道无形,因人而赋形。
所有修者遇到的这些曲折,都是“道”的折射,从中,可以窥见道。
一个哪怕再普通再卑微的人物,大道或者说造化也不会见弃,而是和对待其他所有人乃至所有生灵一样,自始至终,长驻于其身心之中。
而如果阅读这些关于身心的篇章,其实,就是在阅读“道”。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这是地球上苏东坡的诗,是所谓的哲理诗,也可以说是废话诗。
当然,也可以是“道诗”。
琴如道,道如琴。
琴本身是没有意义的,琴的意义在于声。
道本身也是没有意义的,道的意义在于演,在于绎,又或者换个说法,在于造化。
造化在哪里?
在天,在地,在山,在水。
也在生灵。
如草木。
如人。
而有别于天地山水的是,天地山水诸物,只能被造化推着走,生灵之辈,却是既被造化推着走,自身,也参予造化。
换言之,既是造化之物,也是造化之主。
生灵的根脚,源于前者。
生灵的荣耀,赖于后者。
人类的文明之所以值得骄傲,就是因为人类是以造化之主的身份,赋予了大道以别样的造化,而这些别样的造化,是其它造化之物,如天地山水,如草木动物之属,所不能给予的。
第一世,许广陵的修行,前期,意在山水,后期,心在天地。
第二世,许广陵的修行,比较杂糅,实际上,那个时期,他处于混乱期,也处于沉淀期,既失却了目标,也寻找着目标。
第三世,也即这一世,许广陵的修行,将会更多地着意于生灵,如草木,如人,然后从“造化之物”和“造化之主”这一体两面的两个角度,来窥察造化,也沐浴造化。
按修行进度,许广陵现在基本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地阶。
地阶之所以称作地阶,就因为修行的过程需要灵物灵地的辅助,无灵地,则地阶之修行无以进。
灵物的所产也需要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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